马成是被荣家派出来打理荣家在乌京的据地,用以那些在监察司的族中门人落脚的,本来好好的,却被他硬拉来护国寺帮衬母亲。
结果所谓的帮衬,就是对一个贵妇下黑手,他本就有些不虞,你说做就做了,偏这事还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他都想逃离这谭浑浊又臭的浑水了。
结果陆幼安又让自己相面。
马成下意识地看向阆九川的面相,这一看,只看到对方的面相覆了一层迷雾似的,心下顿时一凛,连忙收回视线,道:“陆师弟,我学艺不精,就不在众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一个人的面相看不清,要么是她命格中有大造化,上天不让勘探,要么就是她的面相甚至命盘都让人施了术不让相算,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相士能做的,一旦强行去相,他说不准会遭到反噬。
他和陆幼安同属荣家又如何,自己这和阆九川无怨无仇的,怎么可能为了他的私怨去损耗自己的修为和灵力?
而且,他们和阆九川才打照面多久,从第一次会面,一声招呼都没打,陆师弟就吃了个暗亏,脸都肿了一半了,现在还中了煞,竟还不知道收敛,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乱来么?
马成心中冷笑,身份都是实力给的,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人家能打照面就扇你个脸青鼻肿,给你下个这么阴毒的煞,还能叫你抓不到把柄,证明什么?证明对方狡猾,还是有实力的那种狡猾,也就是说,这是个硬茬子。
看看,一个反噬的借口压着,你想证明是对方下了术,那就拿出证据,拿不出,就破术叫对方也遭反噬!
但陆师弟能吗?
他不能,他还挺高估自己,就因为自己是万方长老的关门弟子么?
马成不傻,才不蹚这与他无关的浑水。
非但不蹚,他还打算作和稀泥,劝道:“陆师弟,都是同门道友一场,一场误会,不如一笑泯恩仇?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咱们还是先将你身上的阴煞之力给拔除了?”
陆幼安脸色一沉,看着他,道:“马师兄是站在哪一边的,你怕了她不成?”
马成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轻声提醒道:“陆师弟,监察司的人来了,你什么理都站不住,就算是荣家,也不会在这当口和监察司作对的。”
先不说监察司成立的忠旨是什么,就荣家少主将要和皇族联姻,那就代表荣家站皇族这边,要拥护皇族出来的所有指令的,难道会为了他一个小小门人弟子而对着干?
他凭什么!
最重要一点,他技不如人,已经落了下风,再不走,还在这争强好胜的,是嫌这脸不够肿么?
信不信监察司来了,要立个威来杀鸡儆猴的话,首先就要抓他这只鸡来开刀!
马成看向陆幼安的脸,心里叹气,到底是年轻气盛,被族里那些人给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不会看势。
看看他亲爹,都没想着帮他出头,就知道这事麻烦了!
阆九川耳尖,看了马成一眼,眸光轻闪,荣家吧,聪明人也不是没有,虽说明哲保身,但也知道好歹,干不过别人就苟!
陆幼安的脸色一变再变。
他看向阆九川,眼神满是不忿,哼了一声,转身欲走。
“怎么来得这么迟?”阆九川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陆幼安一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见宫七拖着个脸色发白的官员前来,身后还跟了几个玄族的人。
陆幼安看清宫七时,脸都绿了,竟来得这么快,但看到这一行人中也有荣家人时,面上神色一松。
宫七说道:“还迟,一日千里符都用上了,怎么回事儿?听你大……听阆家大公子说,有玄门中人对普通人下阴邪之术?”
他的眼神扫向陆幼安两人,视线在他们身上服饰的族徽扫过,眉梢一挑,看向身侧的一个中年道长,道:“常青道友,他们是你们荣家的门人,这算是在顶风作案么?”
第349章 阆九向他砸了一道符
顶风作案。
这个词儿让几家玄族的人都眼皮一跳,纷纷看向宫七,你到底是站哪边的,难道不该护着自己人嘛?
而那个喘了几口粗气的官员娄山,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昂首挺胸地推开那些玄门的人,道:“谁,谁以玄门道术谋害普通人,此乃邪道所为,尔等均是玄族正道中人,是要转正为邪吗?”
阆九川瞥了此人一眼,心想这监察司的隶属官员,只怕是沈青河看过生辰八字足够硬的才选过来的人,生怕以后遇上什么邪晦难搞的案件而不够刚吧?
此人身材粗壮,浓眉大眼,长了一张方脸,一身的正气,瞧着就是个八字硬的。
“大人,小女要状告此人,玄族荣家门人陆幼安,以阴邪之术暗害我母亲。”阆九川指着陆幼安的腰间:“他腰间挂着的乃是三阴魂铃,在极煞之地淬养过,摇此铃,可勾使阴煞之气打入人体,损魂伤身。”
陆幼安瞳孔一缩,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法器的名字,师父给他时曾说,这是荣家赏给长老的法器,只要他学好了道术,将来对荣家有贡献,也能得到天材地宝和法器丹药。
但她怎么会知道?
是啊,阆九川怎么就知道呢,她看到他腰间的魂铃时,脑中就自动闪过这个法器的名字,她定是在哪见过。
如今看陆幼安的表情,她是猜对了!
娄山眼中精光闪烁,看着宫七道:“宫道友,法器如何用,我们这些‘不太中用’的读书人是不懂的,但是么,甭管是读书人还是玄门人,既然都在监察司当差,为了监察司的公平公正,秉公办理才是监察司的宗旨,你们说呢?什么阴煞之气入体,损魂伤身,简直骇人听闻,若放任其利用玄术为所欲为,对谁不顺眼就施术教训,普通人又如何有抵挡之力?这世道,岂不是乱套了?”
沈大人说了,监察司刚成立,必须尽快要用一件事来立威,也增加老百姓的公信力,他们这阵子都闲着呢,现在可好,有只鸡总算撞到刀口来了,还不烧水拔毛放血,更待何时?
马成后退两步,心中暗道倒霉,早知道他就不蹚这浑水,现在是要遭连累了。
宫七还没开口,那荣家的常青道长就沉声道:“陆师弟,可有此事?还是个中有什么误会,误伤了谁?”
阆九川冷笑,误伤,一会你别后悔就好!
宫七眯了眸子,道:“是不是,先看一看阆家夫人便知了。”
阆九川凉凉地道:“家母体内的阴煞之术已被破,是以这位陆道长才会遭了反噬呢,瞧瞧他被反噬摧残的样子,真的惨!不过家母是否中过术,尔等都是玄族中的佼佼者,想来一看便知,亦不会徇私!”
陆幼安双眼充血:“!”
这该死的花肥就是可恶!
宫七:“……”
这话,听着就很讽刺啊!
他咳了一声,道:“既如此,那就去看看……”
“不必了!”陆幼安说道:“阆家夫人中的阴煞确实因我而起,但我却不是故意的,是我误伤她罢了,当其时,我看见有邪祟跟在夫人身边,恐其害人,一时按捺不住出手,所以才误伤了她!”
亏得常青师兄提醒,反正他就是不认是故意的,确有其事又如何,谁能证明是误伤?
阆九川的眼神冰冷,真会狡辩啊!
娄山脸都绿了,一句误伤,就可以摆脱这以术害人罪?
阆九川看向一言不发装鹌鹑的玄明法师,道:“想不到堂堂护国寺,香客如云,香火鼎盛,还挺慈悲为怀,对万物众生都一视同仁,这寺门大开,那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在寺中横行,护国寺的佛祖菩萨是真慈悲啊!”
众人:“……”
玄明法师再和尚脸也有些绷不住了,她这是明着骂护国寺是个假空门吧?
邪祟敢在寺庙行走,如此大胆,不就是视寺庙里的佛祖菩萨如无物么?
阆九川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她冰冷的眼神看向陆幼安,嘴角邪气地一勾,道:“我佛慈悲,我却看不得邪祟伤人,陆道友小心!”
陆幼安看到她那邪里邪气的样子,瞳孔骤缩,暗叫不好,已是来不及了。
阆九向他砸了一道符!
轰。
陆幼安发出一声惨叫。
那是一道雷符。
陆幼安猝然倒地。
“大胆,尔敢伤人!”常青道长厉声一喝,一个箭步上前,欲抓住阆九川。
宫七身形刚动,阆九川却是手持符笔,一敲那常青道长的手臂,后退几步,故作无辜道:“道长意欲何为?我不过是防着邪祟伤了陆道友,才不得不出手,没想到误伤了他。唉,也是我学艺未精之故!”
众人嘴角一抽,看向倒在地上,被雷符轰得衣衫破烂,衣不蔽体,头发都被轰焦,皮肉开绽的陆幼安,你确定这叫误伤?
而常青道长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阆九川,左手按着麻痹的右手臂,默念了一下静心诀,将那被罡气震得气血翻涌的经脉给平顺下去,看向她手上把玩的符笔,满是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