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心都要跳出来,她不自觉掐上自己手心,却被横亘在她手心的虞朝先的手指阻止。
虞朝先视线从手移到她脸上。
虞棠的视线一直聚焦在梁嘉祈身上,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担心和心疼,紧张到攥紧的手就没松开过。她神色的每一分变化,都分毫不差地落在虞朝先眼底。
眼前的光线亮起,她脸上的墨镜被他拿走。虞棠眼角红红的,睫毛上湿漉漉,眼眶根本包不住眼泪,而就在墨镜被拿开的一瞬间,眼泪绵延的流下,落在虞朝先手背。
虞朝先脸色和眸色一样,眼神落在虞棠身上,冰冷刺骨。
他捏过她的下颚,轻声慢吐:“哭什么,虞棠。”
“放、放了他,不要再折磨他了,我们回家吧不看了好不好,回家,我以后再也不和他见面,他真的是个好人,还帮过我,我不和他做朋友了,就当陌生人也行,放了他吧?”虞棠哽咽的求他。
安排这场比赛的陈调就在老大和虞棠的身后,将二人的一切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梁嘉祈的命今天就该到这儿了。
不是虞朝先让他死,是虞棠让他非死不可。
台上的梁嘉祈视线模糊,那一拳让他眼前发黑站都站不稳,他甩了甩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太阳xue上的血珠飞溅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大块头直接拎起梁嘉祈,用他的后脑勺撞狠狠在笼网上。
梁嘉祈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垂直滑落。
很久都再没起来,至少虞棠觉得是很久。
“梁嘉祈!”虞棠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虞朝先的手,跑上擂台去查看梁嘉祈的情况。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看见有人快死在在这里还无动于衷。
见虞棠上台,陈调赶紧终止比赛,让那大块头下台。梁嘉祈死了无所谓,但要伤到那位……
陈调瞥了眼虞朝先,果不其然,老大脸色阴沉的难看极了,谁在这节骨眼上惹到老大,谁就完了,他可不敢触霉头。
虞棠不太敢直接抱起来梁嘉祈,因为很容易会造成二次伤害,造成他骨头移位或者断裂。她知道求虞朝先没用,她看向台下的米奇,“米奇哥,快去叫医生,他流了好多血,快,快救救他!”
米奇避开了她的视线,他只听命于老大。
地上的梁嘉祈已经耳鸣目眩,眼底被血染的通红一片,但能辨认出眼前的白色衣裙是虞棠。
虞棠哽咽着安慰他,“你会没事的医生很快就会来,我去找医疗箱,很快的你等我回来,我不会让你死。”
就像梁嘉祈救过很多小动物,她也会救他,何况他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还未等她转身,纤薄的身体在瞬间僵硬。虞朝先从身后贴着靠近虞棠,宽厚的肩膀抵在她身后,和她一起蹲下,大手扣在她肩上不让她起身,这姿势和把她禁锢在怀里没什么分别。
“虞棠,”男人的气息洒在她耳后,“第二次了,哭什么?”
刚才在观众席哭,这在又哭。
虞朝先是烦过虞棠哭,但早在那个虞棠帮他包扎手的夜晚,虞棠扑在他怀里,眼泪掉他身上,滚烫的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他就没再烦过。现在她依然是大颗大颗的掉泪,却不是为他,而是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虞棠不知道自己哭了几次,现在这时候谁有闲心关心这些,她要回去拿手机,让医生过来,因此想也不想的就说:“得快点救他才行,不然他失血太多就危险了。”
“为什么救他?是谁说伤害虞家的人都不能活?伤害虞延庭的,你拿枪要杀他,现在有人准备要杀我,你让我放了他?还因为他三言两语跑来怀疑我。”虞朝先连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笑都没了,声音寒到底,“你说我该不该杀他,嗯?棠棠,他该不该死?”
虞朝先果然是因为上次她对他的怀疑发火,现在折磨梁嘉祈想必也是因为这。
她脑海里回想起和梁嘉祈相处的那些时间,一起去公园喂流浪猫,散步,梁嘉祈给她系上衬衣,在她不知所措时抱她上车……那时悸动的心不是假的。
她对梁嘉祈,确实曾有过一些朦胧的感觉,但那感觉还未曾细想就被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冲淡了。
“我知道错了,不该怀疑你,”她抓紧虞朝先袖口,哀求着,“放了他吧好不好?我以后都相信你,只相信你听你的话!求求你,就别折磨他。”
“怎么求?求人办事就只会拿着一双眼睛在那扫。”虞朝先视线落在她哭的水润嫣红的唇上,眸色越来越暗,“这张嘴是摆设?总该有点用处吧。”
虞棠想起那些人叫他先哥,求人是要有个求人的姿态,她心底涌出来一些希望:“先、先哥,可以不杀他吗?让他走就好了,别折磨他,他只是担心我被骗才说的那些,并不是想害我……”
“小姑姑,”虞朝先瞧着那张单纯的脸,她还真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你叫我什么,辈分错了吧。”
“棠棠,不要求他......”梁嘉祈眼睛已经睁不不开,话都开始含糊不清。
梁嘉祈话还没说话,就不知道触动虞朝先哪根神经,脑袋直接被他踢在水泥地上踩。清灰的地上留下一摊血迹,梁嘉祈彻底没了反应。
就这么不要脸!最该被割舌头的就是这小子,上次就在大言不惭的叫“棠棠”!
虞棠扑过去抱住了虞朝先的腿,“不要……他会死的!”
虞朝先腿上多了个不值得一提的份量,这个“不值一提”不怕死的死死抱住他的腿,就差整个人坐上去。
这是多不想他对梁嘉祈动手。
虞朝先想想,他是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收拾人人了,上次还是在上次。
胸口憋着的那团火越烧越烈,他懒散地朝外抬了抬手指。陈调只思索了一秒就把跳刀递过去,看老大的意思应该不是要枪。
老大杀人可不会那么干脆。
刀刃寒光凛冽,在他指尖翻转时划出冷冽的弧光,映出他眼底晦暗的兴味。空气凝滞,杀意无声滋长。
虞朝先蹲下身,温柔揉了把虞棠的头发,“乖,摊开手。”
此时的虞棠根本不敢忤逆,她手心忽而冰凉一片,跳刀的刀柄落在了她手里。
虞棠茫然的看虞朝先,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呢,最烦别人碰我的东西,看的挖眼,动的剁手,张嘴的那就得割舌头。”虞朝先说的慢条斯理,手已经包裹住虞棠的手,一起握住这把冰冷的跳刀,“我想要的,那就要完完全全属于我。”
虞棠身体僵硬的被迫握着那把跳刀。她记得,小时候,虞朝先是怎么用这把刀捅破了别人的眼球,又怎么穿透了别人的手,割了别人的舌头,大片的血溅了一地。她被吓到发烧,那一个月都在做噩梦。
现在虞朝先带着她的手,要去割梁嘉祈的舌头。
虞朝先到底有没有人性?仅仅是因为梁嘉祈提醒了她一句小心虞朝先,就要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么?
那梁嘉祈的提醒,在如今看来一点没错。
察觉到虞棠浑身的抗拒,虞朝先脸色更难看了,他稳住她的手,“抖什么。”
刀刃刺入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
一滴,两滴……鲜血滴滴汇成一条血线,落了一地。
血的颜色触目惊心。
流血的不是梁嘉祈,是虞棠。
虞棠猛地伸手,一把攥住锋利的刀刃。鲜血瞬间从她指缝间涌出,顺着雪亮的刀身往下淌,滴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绽开刺目的红。
阻止了虞朝先想更进一步的手。
“放了他。”她疼得脸色煞白,嘴唇发抖,却死死握着不放,血珠沿着她纤细的手腕滑下。
虞朝先几乎立刻松开手,只是他脸色难看极了,俩人一手的血。
却在他收势放手的瞬间,虞棠握住刀借力反手一推,锋利的刀尖眨眼间已抵上虞朝先的咽喉。
她呼吸急促,因为紧张,握着刀柄的手不停在抖,手上伤口处的鲜血滴在他脖颈上,在他颈间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两人呼吸交错,刀身映出虞棠红红的眼眶。男人只是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清晰感受到刀身金属的寒意。
虞朝先气笑了,就这么不怕死,亲疏不分的为了个外人把刀对准自己的侄子。
他像是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刀刃,转头眼神警告陈调。上前的米奇停下,拨开了陈调仍在对准虞棠的枪口。
虞棠浑身在抖,她不想伤害虞朝先,只是想结束现在的局面,甚至还把刀又悄悄往后挪了点,怕伤到他。她不明白虞朝先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竟然想杀人,就仅仅是因为她怀疑他吗?
可惜,她没有一次猜中虞朝先心思。
偏偏虞朝先如她一般,丝毫不躲的握上刀刃,拽着刀刃往前,鲜血顺着指缝涌出,可他的力道仍旧丝毫不减。
虞棠瞳孔骤缩霎时松了手,往后退,一声脆响,刀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