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来贺家八年了,夫人她对小姐和少爷一直都是视如己出,连我们也比不上。”
“先生,夫人她头痛好几年了,好几次自己还生着病,却还是不忘担心您还有小姐少爷。”
“夫人她每年都会给您和少爷他们亲手织衣服,只是您每次回来还没和夫人说几句话,就会和夫人吵起来,所以您一直不知道……”
“……”
你一言我一语,每一句都把贺城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扫了眼瘫软在地上的宋月。
突然想起为什么她会看起来这么熟悉了。
因为每一次说听澜和听窈被泠妩欺负的,都是她!
可是现在这一群佣人说的段泠妩,和这个女人口中的段泠妩,完全相反!
江渡忍住想要跟上泠妩的步子,在一群佣人说完之后,他才淡声补充:“您那天离开时地面摔了很多瓷片,夫人当时刚好头痛……”
他没有说话,只把想象的空间留给贺城。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又道:“等我发现时,已经迟了。后来夫人在床上待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自那之后,夫人就再也没有等您回过家了。”
贺城沉默了许久,夜风把他吹的四肢百骸都浸着寒气。
“我知道了。”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砾摩擦。
所以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变成这样的吗。
餐桌上
兄妹两在泠妩的颔首下才准备用餐,刚拿起餐具却被泠妩制止,“蓁蓁姐姐给你们准备了新的晚餐,吃完就上楼睡觉吧。”
说完,娃娃脸的可爱少女,就端着两份刚好供小朋友食量的晚餐,放在了桌上。
在盖子掀开的一瞬,满室飘香。
饶是贺听澜和贺听窈吃惯了各国美食,也忍不住的眸带星星。
吃完之后,贺听窈起身甜丝丝地对泠妩撒娇:“妈妈晚安,窈窈明天和妈妈见~”
贺听澜依旧一言不发,只在离开经过泠妩时顿了顿,小声说了句:“晚安。”
之后便逃也似的快速离开。
至此,餐桌上便只有坐在桌子两端,隔着最远距离的泠妩和贺城。
泠妩拿起筷子。
见此贺城开口,声音带着愧疚:“菜都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再让厨房重新做一份。”
泠妩并未停住动作,而是自然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声音极浅:“习惯了。”
习惯了……
贺城又想起刚刚佣人们说的话,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以后都不会了,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按时回家,如果回不了家的话,我会提前和你说的。”他一句一句都极为认真。
泠妩放下筷子,扫了眼桌上的道道美食,这才抬头望向贺城,目光漠然的像是别墅外透着寒气的月色。
“贺先生,如果这样就能冰释前嫌的话,那不如你尝一尝我每天等你回家时,吃的冷饭冷菜。吃完之后你再告诉我,我到底该不该就此原谅你。”
泠妩说完又执起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的滋味上乘,和热着品尝时的味道完全不同。
李蓁蓁也垂首,一言不发地帮泠妩布那些离她远的菜,偶尔还会叮嘱几句:
“夫人的病症不可贪多这道菜。”
“夫人再吃下去您明日就又下不来床了。”
“夫人,我知道您是不想浪费,但一定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
她字字都如匕首扎进贺城的心窝。
贺城也拿起了刀叉,面前的牛排在几个小时前应该是最美味的时刻,可现在……
就像是一头早已死亡的牛,才刚刚被人拿刀割下一块,而后还沾了沾那流了一地的血。
恶心血腥感,布满整个口腔,让他几欲作呕!
但他还是闭着眼,一声不吭地将那一块牛排吃了个干净。
泠妩放下筷子,李蓁蓁便递上了一张帕子。
见泠妩要起身要走,贺城忙压下心头对牛排作呕的感觉,但俊美的面庞没有半分扭曲之感,好似和平常并无区别。
“后天有个宴会,你有时间出席吗?”贺城垂下的眸子含着期许。
“那就烦请贺先生赠我一张邀请函了。”泠妩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后天的宴会上,大佬云集。
但是她并不准备以贺夫人的名义出席宴会,毕竟贺城也从未在公开场合上承认过她的身份。
而且段泠妩的名字也不会和贺城,捆绑在一起。
就算捆绑,成为附庸的也只能是贺城。
正好这一周的时间里,她手上准备的东西,足够明天将段父赶下那个位子了。
夜间
贺城的手,落在主卧的门把手上。
这么久以来,他来主卧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刻的心在紧张的情绪中,跳动的异常之快。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却在此刻宛若小偷一般!
门被缓缓推开。
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属于他名义上夫人身上的冷香,缕缕透彻心扉。
他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庆幸,最后只放下一张黑卡,便转身宛若落败者一般,快步离开这间卧室。
借着月色,他透过书房的落地窗,俯视花园。
香烟的焰火明明灭灭,他的身影被烟雾所笼罩。
记忆中的那道纯白身影,正被今夜馥郁的冷香所代替。
他伸出手,指尖穿过环绕在他周际的烟雾,那里被月光照的亮堂堂。
或许,他早就该迈出过去,走向新生活了。
第178章
翌日
贺城早早地出现在餐厅,便是为了和泠妩共进早餐。
只是等了许久,甚至贺听窈和贺听澜也放下餐具,起身要去上学,也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出现。
贺城看着眼前变凉的早餐,一开口声音伴着艰涩:“夫人还没起床吗?”
江渡垂首,声音微低:“夫人天还未亮就离开了。”
“离开?”贺城起身,眉心皱起,“她去哪了?”
江渡解释:“夫人一大早就离开前往段氏集团了。”
“段氏集团?”
江渡颔首,眸色冷漠,“先生难道不知道,其实夫人是从金融大学毕业,原本是准备在大学毕业后,接管段氏集团的吗?”
贺城准备离开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江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并未怀疑江渡会起什么妄心,因为作为管家熟知家中主人的一向事宜和行程,是必修课。
“夫人在校内一向名列前茅,如果现在的段氏总裁……能稍微争点气到夫人大学毕业的话,那如今的段氏集团应该不会落到这般光景。”
江渡金丝边眼镜在水晶吊灯之下折射着冷芒,他一贯冷淡的声线也因着语气里的可惜,而有些低沉。
“今年小姐少爷检查身体时,夫人也查了一下,从结果上来看的话,并不好。”
贺城主动开了口:“她除了偏头痛还有哪里不好?”
江渡沉默一瞬,从原因切入:“刚成年的夫人晚上照顾小姐和少爷了,白天完成学业,还总是担心家中佣人会不尽心。夫人的父母……也从未关心过夫人,偶尔的电话也都是训斥。”
“长久下来,夫人她心理出现了问题。”江渡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贺城从来都不知道泠妩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自贝般般离开之后,从起初的借酒消愁到后来的醉心于事业,对听澜和听窈更像是责任而非感情。
而段泠妩……
他正思索着,手机却被佣人拿来,贺城看了眼备注,拧眉接下电话。
电话里的男生哪怕透过手机也能听出出他话语中的无奈,“贺城,明晚上的宴会你有女伴了吗?我家老头说我这次再不带个女伴就把我给削了,你帮我引荐一位。”
贺城还未从刚刚的思绪中走出,因此声音带着沉闷,“好。”
“喂!这不是什么能要你命的事吧?你这声音比我被我家老头打的时候,还要难听!”
但贺城却把电话挂断。
另一端的姜至靠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姿态再配上那张精致阳光的稚气面庞,却彰显出慵懒明艳之感。
他撇了撇嘴,吐槽着:“也不知道那什么贝有什么好的,给迷成这样,都这么多年了也隐婚了,还为她要死要活的一整天。整这一出,对不起两个人。”
他将邀请函捏住,看了眼贺城发来的联系方式,撑着脑袋单手对那新号码发去了一条信息。
[你好,我是贺城的朋友,晚上的宴会就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宴会门口见。]
他斟酌半晌,没有检查出哪有问题,就发了出去。
很快收到消息,得知对方穿的是酒红色晚礼服后,便将手机关上,正好没收到对方发送的那张自拍和晚礼服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