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贵妃单独跟她说话，只怕就是要最后宣判她的死刑，这些话，也自然是不能让旁人听到了。
薛运没说什么，起身便走了出去。
康碧云仍旧瘫倒在地，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门口，消失在了外面凛冽的寒风中。
半晌，她无声的一笑。
一滴烫得有些过分的泪水，从眼眶盈出，滴落下来。
紧接着，辛靡靡和若水他们也都相继的离开了养性斋，只有冉小玉有些犹豫，她走到南烟身边，轻声说道：“娘娘，奴婢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
“只怕她狗急跳墙。”
她别的都可以不管，但南烟的安危，却是她时刻都放在心头的。
南烟抬头看了她一眼。
从走进这养性斋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很冷冽，只有听到冉小玉的话的时候，眼中才浮现出了一丝温暖之意。
但，为了让自己狠下心肠，她的口气仍旧是冰冷的。
只是比之前，多了几分平时。
淡淡道：“你看她的样子，还像还能反抗的吗？”
“……”
冉小玉低头看了一眼。
的确，自从薛运说出那些话之后，康碧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活气一般，此刻摊在地上的，不是一个容貌秀美，衣着华丽的宫妃。
而更像一块散发着沉沉死气的肉。
看样子，的确是再无防抗之心的了。
南烟又冷冷说道：“她若乖乖的，还能保个全尸；若再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她一家人，就别想再活了。”
听到这话，康碧云又颤抖了一下。
冉小玉终于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娘娘小心一些，奴婢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娘娘只喊奴婢一声便是。”
南烟点头：“你去吧。”
“奴婢告退。”
说完，她走了出去，路过康碧云身边的时候，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出去，关上了大门。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
南烟低头看着跪坐在地的康碧云，虽然是她自己说，有话要跟她说，但真正到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反倒沉默了下来。
其实，也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也是一个女人。
她心里很明白，一个女人一旦陷入了情痴当中，会有多傻，就像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祝烽的身边一样，祝烽笃信她不会放弃，事实上，她也的确不会放弃。
如今，自己能拥有权力，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康碧云，是因为自己的痴心没有错付。
这，是自己的幸运。
可康碧云，她进宫之后这么长时间，身为她夫君的皇帝却连一面都没来看过她，更别说男女之间的温存。
她在这样的寂寞当中，找到了一个心情的依托。
就是薛太医。
为了见他，甚至故意把自己弄病，不喝药，在寒冬腊月穿着单薄的衣裳吹风……
这，有多傻？
长久的沉默，也让康碧云有了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她咬着牙，抬头看向南烟，狠狠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南烟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说道：“本宫只是在看你，痴心错付的样子，有多可怜。”
“……”
康碧云又是猛地一颤。
这个时候，就算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可这句话，还是像刀一样，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狰狞之感。
对着南烟狠狠说道：“你尽可以嘲笑我，贵妃娘娘，可惜，不管你再怎么嘲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感情上，我比你高贵多了。”
南烟的目光微微一闪。
“哦？”
南烟微微挑眉：“这么说来，你认为，你没错？”
“我当然没错！”
康碧云梗着脖子，硬声硬气的说道：“是，人人都会笑我，说我不守宫规，不守妇道，可是那是谁逼我这么做的？”
“……”
“如果我进宫来，皇上肯来看我一眼，哪怕给我一点温柔，我会如此吗？”
“……”
“我求的，不过是一心人而已。”
“……”
“可你，你却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我们这些人，不让我们见到皇帝，不让我们承宠，若不是你这样做，我会如此吗？”
“……”
“我是因为这样的寂寞，才会对薛太医产生感情。”
“……”
“也是因为这样，为了保护我自己，我才会推你的女儿下水，灭她的口。”
“……”
“如果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看向南烟，说道：“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和皇上，让我走到这一步，让我走到今天的！”
“……”
南烟的眼角微微的眯了一下。
她冷淡的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为自己狡辩？”
“……”
“你真觉得自己很可怜，追根溯源，是我们害了你吗？”
“难道不是吗？”
康碧云阴冷的看着她，冷笑道：“贵妃娘娘，你不要以为自己如今高高在上，很威风，其实在我看来，你可怜得要命！”
第2400章 死，是一定要死的
康碧云阴冷的看着她，冷笑道：“贵妃娘娘，你不要以为自己如今高高在上，很威风，其实在我看来，你可怜得要命！”
“哦？”
南烟勾了一下唇角：“本宫哪里可怜了？”
康碧云道：“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求的就是一心人，虽死无憾。而反观贵妃娘娘你，看上去是高高在上，身为众妃之首，权倾后宫，可其实呢？你也不过就是皇帝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
“……”
“每天，还要想尽办法，阻止皇上亲近别的女人。”
“……”
“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怜吗？”
南烟沉默着，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她。
而康碧云越发的放纵，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如今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过就是趁着自己曾经年轻美貌，又为皇上生下了一儿一女，才有了今天。”
“……”
“可你别忘了，后宫三千佳丽，迟早有一天，有人会越过你。”
“……”
“到那个时候，我今天所受的屈辱，你一定会十倍的偿还！”
她说完这些话，整个人都还有些颤抖。
她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是死定了，所以在死前，索性放纵一回，过去不敢说的话，甚至心头最怨毒的诅咒，她都不顾一切的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又笑了起来。
冷冷道：“贵妃，司贵妃，花无百日好，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
南烟一直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她。
尽管康碧云的话，无一不是在激怒她，可越听，她反倒越冷静。
眼中原本凝结了寒霜，这一刻，却慢慢退去。
剩下的，反倒是悲悯。
那种明显的，怜悯的目光，让此刻的康碧云突然暴躁了起来，她恨恨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有话就说，我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
南烟又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平静的说道：“你说，你在感情上，比本宫高贵。”
“不错！”
“谁，给你的自信？”
“……”
康碧云的喉咙一梗。
南烟继续冷笑着问道：“本宫且问你，当初是谁，主动应选进宫的？”
“……”
这话一出，康碧云的呼吸一顿。
南烟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你原本没有应选的资格，是因为你想要入宫承宠，也是因为你的爹娘想要攀附权贵，所以依附于吴氏，让成国公给了你一个应选的资格，你才得以入宫。”
“……”
“既然知道是进宫，知道要侍奉的是皇帝，那就应该知道，皇帝是有三宫六院，有这么多的嫔妃。若接受不了，你大可以留在宫外，去追求你的‘一心人’，没人会责问你，更没人能要你的命。”
“……”
“可惜，你还是进宫了。”
“……”
“你眼睛里看到的，是身为宫妃的荣华富贵，心里想的，是家人从此鸡犬升天的好处。那个时候，你脑子里可有过‘一心人’这三个字？”
“……”
“只怕，连想都没想过吧。”
“……”
“进宫之后，你没能得宠，所依靠的吴氏也倒台了，这个时候，你反倒想要‘一心人’了。”
“……”
“这一心人三个字，莫非是你的遮羞布？”
“……”
“认清你自己，你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一心人，而是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求而不得，又不甘寂寞，才会做出这样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