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姑姑皱着眉头,轻声说道:“简大人——哦不,是简公子,他是怎么了?”
“……”
“难道,也是酒喝多了?”
南烟苦笑了一声。
说到这里,彤云姑姑又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娘娘,皇上今晚让丽嫔过去,娘娘不会生气吧?”
“……”
说到这个,南烟已经有些无奈了。
她说道:“气,也轮不到我气。”
“……”
“更气不到这个。”
她虽然这么说,但彤云姑姑能很明白的感觉到,她的心情并不太好。
好不容易,这些日子皇上已经“回心转意”了一些,但没想到,刚到天津城,那个丽嫔又借机上位了。
真是甩都甩不掉。
另一边在铺床的念秋不高兴的说道:“娘娘也不用担心,等到了北平的皇宫,也不跟现在一样,到时候轮不到她再在皇上面前晃悠了。”
“……”
南烟忍不住苦笑。
她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的坐下来,彤云姑姑看着她脸色不对,走过来一看,轻声说道:“娘娘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是不是也醉了?”
“……好像,有一点。”
“念秋,赶紧下去,让厨房那边给娘娘煮一碗醒酒汤过来。”
“哎。”
念秋立刻跑了出去,彤云姑姑要去倒水给南烟洗漱,但一摸,因为太晚回来,水都有些凉了。
她便也下去,重新取热的水过来。
之前从大堂走回来,一路冰天雪地,吹着冷风还没觉得,这个时候回到房间里,又烧着地龙,南烟就感觉到热得有点难受了。
她起身,将窗户推开。
忽的一声,一阵风卷着从屋檐上飘落下来的雪沫,迎面吹来。
南烟被吹得哆嗦了一下。
但,人也清醒了一点。
她想要探头去看祝烽那边的情形,但在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若是这么晚了,只怕,他们也该睡了。
……
想到这里,心里又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压抑的感觉。
虽然刚刚跟彤云姑姑他们说,轮不到自己生气,也气不到这个,但其实,心里的难受,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祝烽前一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缓和,到底是他们所想的,没再被什么神秘的药物控制,还是,他真的就只是这么想。
那,他现在亲近丽嫔……
也还是他愿意的?
想到这里,心头一阵针扎似得痛楚,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下意识的伸手抓紧了胸口的衣裳。
一滴泪,从眼眶滚落出来。
就在这时,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
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南烟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而窗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除了远处的房舍屋檐下,亮着一点灯笼的光,周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睁大眼睛看着外面。
是谁在看着自己?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她急忙转头,却看见彤云姑姑端着热水走进来,看到她瞪大眼睛的样子,彤云姑姑也愣了一下:“娘娘……怎么了?”
“……”
南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轻声道:“姑姑,外面有人吗?”
“人?”
彤云姑姑走过来,往窗外看了一眼:“没人啊。”
“……”
“奴婢刚刚一路走回来,没看到人。”
“是吗?”
南烟心里有些茫然,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彤云姑姑道:“娘娘不要胡思乱想了,这里到底还是宁王的府邸,不仅有宁王的人马守护,皇上也派人在周围,怎么可能有人敢在外面偷看娘娘,那是要杀头的。”
说着,她将窗户关了起来。
南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彤云姑姑将水兑好,让她稍事的洗漱了一遍,正好念秋也从厨房那边端来了醒酒汤,她喝了之后,总算酒气上头的感觉好了一些。
便让他们退下,自己休息了。
彤云姑姑他们一走,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始终有点不安。
北方的冬天,夜里风声呼啸,吹着院子里的树不断的摇晃,树影映在窗户上,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外面似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这样想,越觉得门外有人。
甚至,她好像都听到了脚步声。
南烟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酒还没醒,但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忍不住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门口,忽的一下打开了大门。
外面,果然空空如也。
她被冷风一吹,自己也清醒了一点,苦笑着。
真是疑神疑鬼的。
可是,当她再一低头,就看见门口的地上,一块石头,正压着一张纸笺。
第920章 那种梦
“贵妃娘娘。”
门外传来了彤云姑姑的声音,南烟坐在桌边,将手中的纸笺叠起来收好,然后走过去打开门。
彤云姑姑站在门外,说道:“娘娘,你真的还没睡啊?”
“嗯。”
南烟点了点头,道:“姑姑怎么又过来了,你不是下去休息了吗?”
彤云姑姑说道:“刚刚巡逻的人路过门口,说看见娘娘的房里还亮着灯,担心,所以让奴婢过来看看。”
“哦,他们倒是细心。”
“这一次迁都是大事,他们当然要小心谨慎的。”
彤云姑姑说着,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只有桌上亮着一盏灯,显然,刚刚南烟就坐在桌边,但桌上连一杯茶都没有。
彤云姑姑轻声说道:“娘娘不是已经睡下了吗,怎么又——”
“哦,我睡不着,所以起来坐坐。”
“娘娘,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娘娘还是不要太晚睡了,否则精神不好——明天还要去大祀坛祭祀呢。况且,又是公主殿下的生辰。”
“嗯,我知道了。”
南烟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我马上就睡,姑姑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
彤云姑姑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了夜幕中,南烟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关上房门。
屋子里的热气,很快就重新聚集起来,将刚刚打开门的时候灌进来的冷风和寒意驱散。
可南烟的双手,却凉得像冰块一样。
她关上门之后,又背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缓过一口气来,慢慢的走到桌边。
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叠好的纸笺。
其实,上面也只有几个字而已。
可是,就这几个字,就像是冬日的惊雷,明明不可能出现,而一旦出现,就会让天地变色,令日月无光。
她再次低头,看着那几个字,只觉得那些字就像是有温度一样,炽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她的眼睛。
沉默了很久,南烟慢慢的将那张纸送到烛台前。
火焰扑朔,一下子就点燃了纸笺。
很快,那张纸笺就在手中化作了一团火焰,上面的字也一个一个,渐渐的消失在了火光当中。
等烧到最后,南烟一松手,火焰化作灰烬,晃晃悠悠的落到了地上,她甚至还踩了一脚,将那一团灰烬彻底的化作虚无,然后转身,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再在黑暗中慢慢的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这一切,她做得平静无声。
甚至,就连刚刚在彤云姑姑面前,她都没有露出一点异样,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心跳如雷。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飞快的奔流,耳边回响的也不再是外面呼啸的风声,而是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这样的黑暗当中,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她冰冷的手微微的握紧,却发现掌心,全都是冷汗。
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如果现在,自己继续躺下去,等到早上起来,梦是不是就会醒来?
她这样想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原本以为,自己可能这一夜是睡不着了,但没想到,在耳边不断响起的如潮涌一般的声音中,她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就在混沌中,她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虽然天色很暗,那个人的眼睛却很亮,紧紧的盯着自己,那种目光好像要让人窒息,但,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可是……
南烟即使在半梦半醒间,也回想起之前彤云姑姑说的话。
这一次迁都是大事,宁王的人,连同祝烽带来的护卫,都加倍小心,连自己的房中半夜亮起灯光,他们都会谨慎的去让彤云姑姑来查看,又怎么可能,让人进入到自己的房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