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殿试的前几名,所取之人都是“天子门生”。
却不是他这个天子的门生。
祝烽轻咳了一声,道:“那,在那件事之后呢?”
鹤衣道:“因为没有入仕,加上当时情况特殊,也没有人关注他,他似乎在那段时间离开了金陵。”
“哦?”
“微臣已经派了几个人到他的家乡去,去查查看,在长平元年殿试之后,他去了什么地方,又干了什么。”
祝烽点头道:“你做得很好,有什么消息,再立刻来报。”
“是。”
“还有什么要报的吗?”
“还有一件事,”
鹤衣上前一步,说道:“皇上不在京城这一段日子,微臣按照皇上之前的意思,接连派兵往西北一地,设置关西七卫。”
听到这个消息,祝烽的神情稍霁。
他离开北平往南走,心里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那个在幕后搞鬼的人,而是西域一边的开拓,现在设置了关西七卫,他想要的事业,就又更进一步了。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地方地处偏远,时常受到倓国游散骑兵的滋扰,需要拣选才能之人。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轻率决定。”
“……”
“不过,微臣也列出了一些名单,以供皇上遴选。”
说着,他又从袖中抽出了一份文书,双手奉上。
祝烽接过来,扫了一眼名单。
却蹙了一下眉头。
名单上的这些人,不能说不是精明能干,但关西七卫不仅仅需要人能干,更需要有军事才能的人担当,毕竟要处理的还有军事的问题。
可鹤衣奉上的人名里,几乎没有什么武将。
祝烽道:“这些人,可都是文臣。”
鹤衣急忙低下头:“请皇上恕罪。”
祝烽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其实,不用鹤衣说,他自己也知道,自从高皇帝登基之后,接连几个大案,将跟随他打天下的一些武将都屠杀殆尽,还剩下的一些,也在靖难之役中,被自己打没了。
现在,朝中的武将,的确是非常稀缺的。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朕再想一想。”
“是。”
他说完,又看了鹤衣一眼。
因为两个人靠得比较近,他才看到鹤衣的双眼已然通红,虽然神情自然,但还是有着掩饰不去的憔悴。
自己离开京城这些日子,除开大事他要将奏折送到金陵来,其他的成百上千的小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处理,也的确是累坏了。
祝烽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鹤衣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微臣不敢言苦,只是——”
“只是什么?”
“中书省右丞一职空缺太久,微臣实感吃力。”
第1369章 都这样了,她能出来吗?
“中书省右丞一职空缺太久,微臣实感吃力。”
“你希望朕再提拔一个中书省右丞?”
“是。”
“朕还以为,你现在一个人坐在左丞的位置上,正好呢。”
一听到这话,鹤衣的脸色一变,急忙跪了下来,说道:“皇上,微臣乃是皇上的臣子,万不敢擅自专权。”
祝烽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你慌什么?朕不过跟你开一句玩笑罢了。起来吧。”
鹤衣这才行了个礼,慢慢的站起身来。
祝烽才说道:“右丞的人选,朕心中已经有数,只是现在还不急。最近,你也再累一些吧。”
“微臣不敢言累。”
“好了,人再说不累也会累的,你就下去休息吧。”
“谢皇上。”
鹤衣转身退了出去。
他虽然走了,但祝烽却没有继续靠着椅子里睡觉,反而坐直了身子,又重新翻开了他刚刚递上来的名册,以及另一边,记录关西七卫的一些详情的文书。
一边看,一边按照各个位置不同的分布,再考量当地的具体情况,在名册上勾出一个个的名字。
这关西七卫,乃是军政一体,越往外延,军事才能越重要。
可是,若只是会打仗,就很容易形成边镇势力,尾大不掉,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
当他勾到罕东卫,这个地方地处酒泉,是重要的军事重镇。
也是大炎王朝西边两个屯兵点之一。
他想了想,在名册上看了很久,却都没有看到一个让他满意的名字,最后,他微蹙眉心,轻轻的在上面添了一个字——
紫。
虽然写下来了,但他的心中还是不甚安稳,迟疑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关西七卫的下一卫看去,沙州卫,那是另一个屯兵点。
战略意义,以及关隘,比罕东卫更加重要。
尤其,玉门关也在这里。
他想了一会儿,又拿着鹤衣送上来的名单,比起罕东卫,这个选择更让他头疼,反反复复的看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名字,哪怕要写,也写不下一个名字。
他叹了口气,慢慢的将笔放下。
玉公公守在门口,听到他的叹息声,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说道:“皇上,天快亮了,皇上要不要用点早膳,休息一会儿。”
“不必。”
祝烽摆了摆手:“朝会要开始了。”
说完,他将桌上的几份文书合上,起身漱了口,便直接离开了御书房,往前殿走去。
等到朝会结束,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鹤衣跟几个大臣交换了意见之后,便沿着台阶往下头,一转头,就看见叶诤站在另一边的角门口,一脸阴郁之色。
他走过去,微笑着道:“怎么,这一次金陵之行这么累吗?”
叶诤转头看是他,撇了撇嘴。
“你这两天精神不太好啊。”
“别光说我,你看看你自己,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鹤衣被他说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听说你这两天让人往冷宫送了东西,贵妃娘娘还在冷宫里?”
叶诤看了他一眼。
半晌,才说道:“少明知故问,都这样了,她能出来吗?”
第1370章 咒我死?
叶诤看了他一眼。
半晌,才说道:“少明知故问,都这样了,她能出来吗?”
鹤衣笑了笑,道:“为何不能?虽说皇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她和皇上之间,主动权可都在她自己的手上。”
“……”
“当初若不是她自己,也没有人敢让她一直住在冷宫里。”
叶诤烦躁的摆了摆手:“行了别说了,越说越烦人。”
鹤衣歪着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那说说你吧,你倒是一直让人往冷宫里送东西,可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
“之前,你恨不得一天三顿饭都在冷宫吃吧。”
叶诤又瞥了他一眼,脸色微沉:“有这么回事吗?你个牛鼻子老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干着丞相的活儿吗?还有心管这个?”
鹤衣伸出食指对着他摆了两下。
“唉,别乱说。”
“……”
“本朝自高皇帝之后,没有‘丞相’。”
他说的话,叶诤自然也明白,高皇帝登基后的第十三年,当时的丞相被人告发谋反,高皇帝下令严查。这件大案牵扯了大半个朝廷,上万人被株连,在那之后,中书省丞相一职被废,后又分设了中书省左丞、右丞,就是为了避免丞相权力过大。
不过,现在没有了右丞,只有他一个左丞,的确算是干着丞相的活儿。
只是没有人敢这么明说。
叶诤嗤笑了一声,道:“瞧你那贪生怕死的样。”
鹤衣却一点都不介意他这样奚落自己,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要我说,你有空还是去冷宫看看吧,说不定接下来,就没日子去了。”
“嗯?”
一听这话,叶诤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咒我死?”
“……”
“我告诉你,你这身臭皮囊埋地下发臭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鹤衣无奈的摇头,笑着走了。
不过,看着他对着自己摆了摆手,就这么离去的背影,叶诤的脸上却渐渐的浮起了凝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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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凝重的神情,也出现在惠妃吴菀,和安嫔高玉容的脸上。
他们两个人坐在重华宫中,手边都各摆着一杯热茶,果盒里放着各样可口的点心,可他们一点都吃不下去。
沉默了气氛中,吴菀沉沉的说道:“已经四个多月了。”
高玉容急忙抬起头来。
吴菀转头瞪着她:“宁妃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难道你是打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高玉容急忙说道:“娘娘息怒。”
吴菀脸上倒没有太多的怒容,只皱着眉头,说道:“之前贵妃怀孕,她的身边一直有皇上,下不了手也就罢了,可冯千雁,天天都在眼前,难道还真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