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皇上……”
祝烽道:“你不在……,这个大印,朕用得不顺手。”
“……”
“今后,还是你来用它。”
南烟捧着那只小小的锦盒,不知为什么,觉得手心里沉甸甸的,几乎让她有些拿不住了。
虽然是“物归原主”,可是有一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她抬起头来仰头望着他,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烁得却比天上的星星还更明亮。
祝烽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仿佛漫天星河都融在了里面的眼睛,一时间也有些微微的怔忪。
他对女人的容貌,其实不算太敏感。
说到底,身为皇子、藩王,如今登基为帝,见过的美丽女人实在数不胜数,甚至,身边就有姿容绝世,艳绝天下的。
可是,这个司南烟……
她当然也算漂亮,但也完全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偏偏,这一刻,竟让自己移不开眼。
好像灵魂,都要化在她那双眼睛里了。
他对自己这种近乎软弱的沉溺感有点不太适应,急忙将头偏向一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南烟还捧着那只小锦盒,但一听见他咳嗽,立刻就问道:“皇上,你着凉了吗?”
着凉?
祝烽感觉到的,是全身火焚一般的炽热感。
他捂着嘴道:“没有。”
“不舒服吗?”
“没有。”
“但是,你的脸有点红……”
“行了,朕好得很!”祝烽越发的生气了起来,可是他越是偏过头去,红得发烫的耳朵越是露在了南烟的面前。他生硬的道:“跟朕说点其他的!”
“……”
说点其他的?
南烟捧着手里的锦盒,看着那把亮闪闪,可谓举足轻重的钥匙,心情倒是有些沉了下来。
他将这个东西交给她,也是把一份信任托付给她。
而且,和之前在登基大典上,敕封她为尚宝女官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自己,也不该辜负这份信任。
她想了想,轻声说道:“皇上,奴婢有一件事,想要跟皇上说。”
祝烽听到她的口气,似乎显得很郑重,这才又回过头来,看见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望着自己,便问道:“什么事?”
“……”
南烟还是犹豫了一下。
毕竟,这种谏官做的事,实在不在自己的分内,可是,想到今天用饭之后,他跟自己说,有话可以跟他说,他会听自己的话……
南烟深吸一口气,勇敢的说道:“皇上今后,能否不要——不要杀那么多的人?”
第248章 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皇上今后,能否不要——不要杀那么多的人?”
祝烽的气息立刻沉了一下。
然后,他往周围看了一眼:“你是不是想说,朕不应该把靖王府的人都杀了?”
“……”
“你可知道,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可是……”南烟小心的说道:“靖王府的人,不可能所有的人都通敌叛国,他们其中很多,也只是家境贫困,卖身为奴,在这里做事而已。”
“……”
“这么大的事,靖王殿下怎么可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呢。”
“……”
“皇上,这其中,一定很一些是无辜的。”
甚至,不是一些。
绝大对数,都是无辜的。
“那又如何?”祝烽冷冷的说道:“朕没有那个闲工夫一个一个的去审问清楚,这种时候,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
南烟被他“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的话语吓到了,想了想,才柔声说道:“皇上,大事上奴婢真的不太懂,可是奴婢只是担心皇上。”
“……”
“担心皇上这样,会被百姓误会的。”
祝烽一听到这话,目光冷冷的看向了她:“误会什么?”
“……”
“误会朕滥杀?还是说,朕原本就是个暴君?!”
一听到“暴君”两个字,南烟就知道他动了怒,立刻闭上了嘴,有些惶恐的看着他。
而祝烽已经转身拂袖而去。
南烟咬着下唇站在原地,看着他骤然离开的背影,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自己又惹他生气了。
果然,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话的吗?
可是,自己说那些话真的是为了他好,他血洗靖王府的事一定包不住,到时候闹出去,在民间一定会流传出他暴戾嗜杀的传闻来。
再说了,不是他跟自己说,有话可以对他说,他会听的吗?
结果——
南烟有些委屈的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夜色中,轻声嘟囔着:“你还是没听啊……”
虽然委屈,可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还有那把钥匙,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锦盒关好,揣在怀中回去了。
|
第二天离开邕州,上路回金陵。
南烟挤到了简若丞和黎不伤的马车上,简若丞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皇上没有让你同乘?”
南烟尴尬的笑了一下。
之前离开军营到靖王府的时候,她还是坐在祝烽的马车上的,但现在——
简若丞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笑道:“你,又惹皇上生气了?”
黎不伤坐在一边,看看南烟,又看看简若丞。
南烟苦笑着道:“怪我自己,多嘴了。”
“你说什么了?”
“……”
南烟把昨晚自己对祝烽说的那些话跟他说了一遍。
但,祝烽将尚宝司的钥匙交给自己的事,她没有说,这种事,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那是单属于自己的。
简若丞听完了她的话,沉吟了许久。
南烟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惹了皇上生气。”
简若丞转头看向她,微笑着说道:“其实这件事,我原本也打算回到金陵之后跟鹤衣大人商议一下,要劝谏皇上。”
“……”
“没想到,倒被你抢先了。”
第249章 那你也跟我一起去!
南烟看着他,轻声道:“简大人,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不,事关人命,也关系着皇上的声誉,这绝对不是闲事。”
简若丞摇了摇头,微笑着,却也认真的说道:“你做得很对,皇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不过,连你的话都听不进去——,看来,我回去之后得跟鹤衣大人好好的商量一下。”
“……”
“皇上若想要缔造他的盛世,这样的严刑峻法是不行的。”
他们两还在说着什么,这时,旁边的黎不伤突然说道:“严刑峻法有什么不对吗?”
两个人都转头看向了这个孩子。
他睁大眼睛望着他们,说道:“治理国家难道不应该用严刑峻法吗?”
南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简若丞微笑着说道:“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
黎不伤一愣:“什么意思?”
简若丞道:“意思就是,要因时制宜。”
“……”
“重病的人别无他法,所以要用猛药取得一线生机;乱世人心涣散,需要用严刑峻法来杀一儆百,震慑人心。”
“……”
“这就叫——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
“……”
“但现在不是乱世,国家也没有到沉疴的地步,刑罚,的确应该宽和一些。”
黎不伤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都听呆了。
南烟轻声道:“简大人是很有学问的人,你今后要多跟简大人学习啊。”
黎不伤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气质温和的简若丞,没有说话,但眼中透出的桀骜之气已经淡了一些。
他们一路往北走。
而南烟,也没有再上过祝烽的马车,终于,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日子,回到了金陵。
进入皇宫,马车停了下来。
还没下车,南烟就已经听到了一阵悦耳,但有些吵闹的莺声燕语,小心的撩起帘子一看,果然,皇后许妙音已经带着其他几位嫔妃站在前方迎驾了。
她小声的对着黎不伤说了一句:“呆会儿要乖乖的。”
然后带着他下了马车。
祝烽一下马车,众人皆齐齐拜倒,山呼万岁。
他的脸色也还算平和,既不高兴,也没有之前的怒意,只淡淡的一挥手:“都平身吧。”
众人这才起身。
许妙音第一个迎上来,微笑着说道:“皇上辛苦了。”
“宫中还好?”
“蒙皇上庇佑,宫中并没有什么事。”
“嗯,你辛苦了。”
“妾不敢。”
她一说完话,吴菀他们都一拥而上,嘘寒问暖,亲热非常。
毕竟,皇上刚刚回宫,谁能在这一晚侍寝,是非常尊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