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昭华说,“我每次过生日,他都给我做一桌菜。”
陈挽青说那她帮忙打打下手,叶昭华不让:“他自己弄得来,别管他。挽青,你过来看看我新做的衣服。”
陈挽青和叶昭华往书房走,路过赵客身边,问道:“真不用帮忙?”
赵客垂眸:“你会做饭?”
“会一点儿。”她实话实说,“不过味道一般。”
赵客哦了声:“那你今天可以知道什么是碾压式厨艺了。”
“……”
之前是谁做椰蓉酥弄糊一个锅啊。
陈挽青摇摇头,去书房,刚走出去两步,手里又被塞了什么。
是两块巧克力。
赵客低头刷着手机,懒懒道:“借用养老院的厨房,时间不好把控。饿了就垫垫肚子。”
陈挽青捏了捏包装,像是已经尝到一丝甜味儿,她拿出一块反塞给赵客,轻声道:“你也是。”说完,快步进了书房。
叶昭华做的新衣服是按照陈挽青尺寸来的。
陈挽青受宠若惊,她是来庆祝生日的,怎么反而收起礼物了?
叶昭华说旗袍得能遇上适合的人,她才有灵感做,所以,该是她谢谢陈挽青让她提起了裁剪的趣味。
陈挽青笑了笑,穿着这件胭脂水,在镜子前转转身,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柔美文雅。
叶昭华满意得不得了:“你啊,就该穿些鲜艳颜色。不然可惜了你这好肤色。”
陈挽青又是笑,瞥到墙上的那些照片,想起之前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模特,那位穿上旗袍才是真的美。
现下叶昭华就在眼前,她就问了问对方是谁。
叶昭华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一张口,声音不觉放轻下来:“那是珍珍,小客的妈妈。”
“……”
这下,陈挽青知道为什么上次会觉得照片里的人眉眼有些似曾相识了。
那是赵客的眼型。
他和他妈妈一样,眼尾都有些上挑,双眼皮是浅浅的内双。
只不过赵客眼神略显锋利张扬,他妈妈则眼神柔和,又带了几分聪慧的俏皮。
陈挽青再细细看了看照片。
曾经梁程的话忽然在耳边回响,她有意问问叶昭华赵客妈妈的事,却又不好轻易开口。
而叶昭华或许是年纪大了,一言一语一旦划开记忆的口子,事情就像泉水一般往外涌,不说都不行。
“小客妈妈走的时候,小客才上二年级。”叶昭华抚摸着照片上女人的脸庞,“珍珍当时瘦的啊,只剩骨头。小客握着她的手,一直叫妈妈。”
秦若珍最舍不得赵客,也最放心不下赵客。
可她油尽灯枯,纵然再多不舍,时间到了,还是得走。
家里没有人能照看孩子,叶昭华就带着赵客给秦若珍处理后事。
赵客也好带,不言不语,时时跟紧叶昭华,叶昭华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懂事得让人心疼。
其实,在经历秦若珍的离开前,赵客已经面对过一次死亡。
那是赵客的外公过世。
当年,赵客爸爸失联一年后又出现,来找秦若珍办离婚。
秦若珍意外也不意外,一年的时间早已耗尽她的心血,知道人还活着,她坦然放手,带着赵客回了娘家。
叶昭华和赵客外公对此没多说一句,只希望一家人以后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
但没过多久,赵客外公得病,熬了半年多的治疗,还是没能挺过去,在冬天的时候撒手离去。
“那时院里的孩子都互相撺掇,也不知谁家背后嚼舌根,说小客这种孩子就是讨债来的,克家里人,谁沾上了谁倒霉。”
叶昭华回想这一段就心口憋堵,不由得叹了口气。
孩子们说赵客是丧门星,排挤他、欺负他,赵客自己也信了那些话,觉得是他克死了外公和妈妈。
有天放学,叶昭华在家做好饭,怎么都等不来赵客回家。
她急坏了,去外面一条街一条街找,杨光爸妈知道孩子找不见了,帮着一起找,最后在河边找到缩在一角的赵客。
叶昭华看到他,上去狠狠打他背。
赵客也不哭,只说:“外婆,我不想害你。”
叶昭华当时心都碎了,抱着赵客,祖孙俩在河边痛哭了一场。
“之后,我就和他说,外婆没有亲人了,要是再没有你,那才是真的活不下去。”叶昭华笑了笑,“他听进去了,我俩就相依为命。这小子可会挣钱了,八九岁的时候就靠给院里大爷大妈跑腿买盐买蒜的,挣个一毛八分。他就都攒着给我。”
说到这里,叶昭华又倍感欣慰,那些惆怅便也淡化了些。
可陈挽青心里不好受。
她想起以前偶尔到阁楼时会闻到浓重的药油味,那都是赵客在道馆当陪练,带了伤,去阁楼偷偷处理,怕的就是外婆发现了会难过。
陈挽青问:“赵爸爸就一点儿没管赵客吗?”
叶昭华摇头。
不仅没管过,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赵客也从不提这个人,只当自己没有爸爸。
但叶昭华知道,赵客受他爸爸的影响太深,因为这人的极度不负责任,导致了赵客极强的责任心。
他尤其重朋友、重家人,许多在世俗人眼中重要的东西,他反而一概不放在眼里,只守着他认为值得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