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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照良宵_破折号yiyi【完结】(113)

  “属下明白。”

  接下来,是她的战场。元老院的残党,需要她一个一个去肃清,通往魔尊之位的这段路,她要独自去走。

  斩苍带着樱招消失在血枫林时,参柳才姗姗来迟。

  一声“师妹”还未唤出,眼前便已经横过来一只手。拦住他的女子有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面容与性子一样,极具攻击性。

  “不打声招呼吗?”临则昂着脑袋,定定地看向他,“参柳。”

  这位苍梧山掌门对任何人都称得上温柔,但同时又不着痕迹地保持着距离。但此时他却难得语塞了一会儿,有些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然后顺着她的意思招呼道:“临则。”

  堪称生疏的口吻让临则皱起了眉头:“你怕我啊?”

  参柳:“……”

  夺走他的贞操,害他无情道修不下去,只能转而重修功法的女魔头,他能不怕吗?难怪他这几日总觉得自己有些倒霉,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怕我,你还修书于我?”临则逼近一步,不依不饶,“你还借机跑来找我,你还——”

  一只手捂上她的唇,将她还未说出口的孟浪之语截断,却又一触即离。

  平日里总是一副风流模样,但实际上是个老古板的参柳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与临则保持着退可守的安全距离,“那是斩苍的意思。”

  二十年前,斩苍决意赴死之后,对一心跟随自己的这群将士们仍是抱有几分担忧。元老院不会放过死忠于他的将士,而他们也必定会为他杀个血流成河。但他是为私事弃他们于不顾,没道理再让他们因为他而徒增伤亡。

  那片虚无之地是斩苍一早便知道的地方,原本也未想好作何用处。他将开启之法与进出之路一并告知参柳,并拜托参柳修书于临则,令其保存实力,在将来的某一日再伺机反攻。

  却没想到临则这一避就避了二十年,当寨主当上瘾了似的,对于魔族权力斗争一点兴趣也无。

  “什么嘛,我当然知道是魔尊的意思啊,”临则一脸不在乎,“但我现在又没问他,我是问你——是不是怕我?”

  这话问得太过直白,参柳正想着该怎么回,这时废墟之中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

  临则眼锋一扫,轻笑了一声:“太簇,你还没死呢。”

  樱招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这般硕大的树。

  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确有印象自己曾远远地见过一眼传说中的扶桑树,但真正置身于其中时,仍旧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树冠遮天蔽日,枝条延伸数百里,徒步丈量的话,从左至右估计得走上十二个时辰才能走完,难怪能供十个太阳栖息。

  在太阳栖息之处,仍旧残留着最炽烈的熔岩,熔岩流淌过黑黢黢的枝干,又顺着树身往下,流入地心。

  斩苍将樱招带到了树干的另一面,这里未受过太阳的炙烤,修士的身子亦能受得住。

  樱招端坐在粗壮的枝丫间,将四处打量的目光收回来,定格在斩苍的脸上。

  在看谁,她也不太清楚。

  正闭着眼睛入定调息的魔尊,是宵儿再年长几岁的模样。宵儿本就生得让人移不开眼,现下更是……

  但在一个月以前,若是告诉她自己的弟子便是这位死在她手里的魔尊,她一定不敢相信。

  心中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跟着他来到这里。她是想求个解答,却由于面前的魔于她来说太过陌生而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能感应到他的气息已经渐渐平稳,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扶桑树的枝干传送到他的身体里,似乎天地行气皆掌握在他手中。

  四周刮来清凉的风,将阔大的树叶吹得摇摆不停。

  樱招撑着双手凑近他,有种没来由的执念,像是一定要在他身上找出自己的小徒弟似的,在他耳边轻声唤道:“宵儿,你在吗?”

  已经调息完的男子静静地睁开眼,侧头看向她,藏匿在眼里的情绪不明,樱招看着他莫名觉得有些危险。她下意识地想后撤,身子却被他横过一只臂膀揽住。

  “宵儿?”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俯首贴近她的脸,“斩苍呢?你不问问斩苍在不在?”

  微烫的呼吸落在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樱招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她吞进去。揽在腰后的臂膀是温柔的枷锁,看着没费什么力气,实际上她逃无可逃。

  “我……”她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苍梧山出来,一路走到黑齿谷,似乎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以前是心宽不在乎,以为丢失了记忆有丢失了记忆的活法,即使她已经察觉到自她醒来起,自己的人生几乎称得上漏洞百出,但她无所谓,这点小事不耽误她一心向道。

  在血枫林时,大敌当前,她循着本能与斩苍站在了一边。那群元老院魔族要他的命,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只觉得必须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当其他麻烦都退场时,面前这个与她纠缠不休,即使她失忆了也不放过她,逮着空子就要往她心里钻的魔族便成了她最大的麻烦。

  夕风鼓荡着她的衣袖,占先透露出她内心的纠结。

  斩苍又问她:“樱招,你凑这么近,想把他单独叫出来做什么?”

  她凑得是有些近……

  双手撑住树干的动作几乎要将自己贴进他怀里,腰后那只臂膀不让她退开,现下他们几乎是呼吸交缠。

  这样的姿势,对着贺兰宵,她自没觉得有何不妥,可现在,面对着已经成为斩苍的贺兰宵,她却觉得十分不自在。

  掌心的树皮有些粗糙,硌得她的手不太舒服。她暗自调整了姿势,跪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是防备的姿态,斩苍瞟了一眼她已经发红的掌心,没有再禁锢住她。

  “师父,”他突然这样唤了她一声,待到她抬眼看向他时,他才轻声问道,“倘若我只是贺兰宵,你会想与我长相厮守吗?”

  樱招:“……”

  “不会对不对?”他自嘲地替她回答了,“那我再不要当贺兰宵,我只是斩苍。”

  明明作为贺兰宵时,嘴上说的是当她一辈子的乖徒儿。

  可他知道那些全是假话。

  他想要她看着他,只看着他,眼神再不许装进别人。

  樱招却没想那么多。在她心里,贺兰宵才是那个与她朝夕相处了两年之久的人。他没她厉害,没她见多识广,他跟在她身后满心满眼都是她,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全然被她掌控。

  而面前的斩苍,总让她感觉很危险。

  在她所剩无几的零碎记忆中,她是那样倾慕他,这种感觉令她无比惊慌。

  扶桑树的枝干上还攀爬着些藤蔓,藤蔓上不知名的小花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她盯着那些粉白的花朵,突然说道:“我也问你几个问题。”

  “嗯。”斩苍点点头,背靠在树上,一条腿悬在枝丫间,做出闲适的姿态,尽量不给她任何压迫感。

  “我的记忆,是被你抽走的吗?”樱招问。

  “是。”

  “为什么?”

  “不那样做的话,你会死。”

  所以果然是有隐情,可他如今问一句才答一句,似乎并不希望她知道全部的真相,为什么?

  樱招默默地将左腕上束紧的衣袖解开,露出刻着“斩”字的追魂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接问道:“这个追魂印,是我自己刻下的,对吗?'斩'字……是你的名字。”

  斩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稍稍支起身子,将手递到她腕下,虚虚地托住。皓白的手腕就这样悬在男子的掌心,并没触碰到,但彼此肌肤散发出的热度却碰撞到一起,令血管也无故震颤起来。

  更别说那截腕子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这让樱招感觉自己是他的所有物。

  她正打算抽回手,他却屈起手指将她扣住,肌肤相贴时,她微微侧了侧脑袋,试图掩盖自己方才漏了一拍的心跳。

  幸好斩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斩”字上,没空留意她难以形容的反应。他低下头凑近她的手腕,粗粝的指腹缓缓地摩挲过那道追魂印,轻声问道:“疼吗?”

  不需要她回答,他也知道她有多疼。

  作为贺兰宵时,他看到她发作起来疼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咬着牙关五感消退到只剩下痛觉。那时他真恨斩苍啊,师父爱他爱到不惜动用天罚之印,也要将他刻入神魂,永生永世绝不相忘。

  即便现下他知道自己便是斩苍,看到这个印记,也没有几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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