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主心骨的疾风网络,如流星陨落,转瞬即逝。
郭盛联系仲夏,希望能回到守望互联:“仲总,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谈。”
孔天奇不在,时雨一如既往地挑剔,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继任者,难度颇大。
兔大夫面世,郭盛隐隐感到事情不妙,提前铺好后路,主动示好仲夏,并在二审中,以《行动轨迹》研发参与者的身份作证,尽管他的言辞不足以改变什么,但这份破釜沉抽的勇气,打动了仲夏。
时雨始终认为他是个墙头草,坚决不同意回聘。仲夏和袁芮多次劝说,这才勉强答应。
袁芮很明确地提到:“生意场上,利益为先,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
时雨反问:“那我们呢?”
魏成哲的极端行径,对时雨造成严重的心理障碍,他变得不再相信人,除了仲夏。
袁芮将一份文件推给他:“你说呢?”
她建议把守望互联分拆,将游戏部门单独成立公司,守望互联这块金字招牌留给时雨,手游公司改为守望互娱。
守望互联由时雨和仲夏负责,维护和更新兔大夫,开拓专为留守儿童设计的小小雨。公司管理,如果时雨信得过,可以让袁芮继续管理,交由仲夏,她也没意见。
曹晨坐在身旁,揉着袁芮的肚子:“她有我们曹家的种了,你别什么事情,都当甩手掌柜,行不行?”
为了让方家乐留在袁芮身边,曹晨妥协,说服父母,两人没有领证,决定等到方家乐十八岁成人。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结出爱情的果实。
仲夏连连摆手:“不行,我没这个本事,我不会管理公司,芮姐,还是照旧,我只适合当个跑龙套的。”
袁芮答应仲夏的请求,公司分拆,股权千丝万缕,两家公司一同打理,但对仲夏提出一个要求,以总裁助理的身份,跟在她身边学习,她没义务帮两口子管一辈子公司,慢慢学习,慢慢成长,逐步交班。
本来徐帆有点心软,女儿被绑架,差点丢了性命,更加忌恨时雨,两年多没联系。两人大婚,也未出席,但隔三差五,从仲明楷那边套点情报,打听仲夏近况,毕竟她怀有身孕,万事小心为好。
仲明楷来公司给仲夏送来两份鸡汤,一份土鸡汤,一份乌鸡汤,叮嘱道:“你俩一人一份,别拿错了。”
仲明楷一个糙老爷们,哪里懂得孕妇要补什么。仲夏笑道:“麻烦跟徐老师禀报,我和时雨,一定会喝得一滴不剩。”
仲明楷指尖在虚空点两下:“小机灵鬼,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在你妈面前,可别说漏嘴。”
仲夏在嘴上做个缝合状,拎着保温桶,往研发部总经理室走去。
她坐在时雨对面,一人一碗鸡汤,掰手指头数日子:“明天田文芳出狱,我们要不要去接她?”
时雨惬意地咽下一口鸡汤,摆手说:“不用,上次孔天奇出狱,是田文芳去接的,某人早就做好准备,我们不去凑这热闹。”
仲夏回忆起三年前的晚上,周围一片慌乱,孔天奇神情自若,目光淡定,握着田文芳的手说:“如果我还有机会,一定亲自来迎你,就像上回你来接我那样。”
田文芳咬着苦涩带有腥味的下唇,频频点头,泪如雨下:“嗯!孔哥,你要说话算数。”
小小雨功能丰富,物美价廉,深受儿童喜爱,成为外出打工父母的不二选择,每个村子里,几乎总有孩童,拿着一条会发光的鱼,对着它絮絮叨叨。
仲夏也不例外,她的小小雨,是原型,内容比世面上的更丰富,完全按照仲夏的个性设定。
她认为,按照时雨的性格设定,孩子将来一定会有性格方面的问题。
她忙着处理公司一摊子事,还坚持着自己的绘画梦想,实在抽不出时间带孩子,把三岁的时之念托付给徐帆带。
徐帆甩着小小雨的尾巴,假意虎起脸说:“小念念,你背得不对!是江南仲夏天,时雨下如川。”
时之念坚持道:“时雨洗铅华,仲夏晚晴天。我没念错!”
小小雨突然开启口令模式:“夏夏,不论我们经历过怎样的风雨,我相信,我们定能相伴一生。时雨洗铅华,仲夏晚晴天。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时之念得意哼哼鼻子,扬起头,噗噗道:“你看,我没背错!这是爸爸的声音。”
小小雨的通关密码,时雨始终不肯透露,仲夏只好每天坚持打半小时《大力出奇迹》,日积月累,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一次吃饭时候,汤不小心撒在手机屏幕上,她用手去抹,无意间触碰到向上按键。
向上是跳跃,此时的火柴人被压在大石头底下,GameOver尚未跳出来,她惊奇地发现,大石头往上颠了颠。
重新开始游戏,她不做任何动作,等着大石头往火柴人头上砸,迅速按向上键,频率之快,几乎把指尖的皮给磨突。
神奇的一幕发生,火柴人以柔弱娇小的身躯,把大石头举起来,屏幕显示通关,跳出一大段结束语,内容相当长,主要是讲他的志向、想完成的事、以及最终目标。
仲夏联想到,当时的许默,或许被他这份执着的坚毅所打动,舍弃诸多知名企业开出的高薪,义无反顾地追随他,时至今日。因为他的目标,几乎不可能完成,过于理想化,在当时显得太过超前。
人工智能儿童玩伴,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没发明出这样一个词汇,没有人知道,它代表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顶真的退休教师不跟小孩子计较:“好好好,时雨洗铅华,仲夏晚晴天,我们念念说得对,是外婆记性不好。”
时之念许久没见到父亲,惺惺念念道:“外婆,我想爸爸了,明天叫爸爸来家里吃饭好不好。”
徐帆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时雨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递给时之念:“是你想他,我可没想,要打你自己打。”
每次时之念在徐帆面前提到爸爸,外婆总是不高兴,她的性子随仲夏,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越要干,没事就在家里吼一嗓子:“时雨!外婆快收衣服!”
不管徐帆怎么教,她非要把下雨,念成时雨。
时雨人虽不在教室公寓,但教师公寓里,处处有时雨的影子。
父母工作忙,仲夏把时之念丢给老人带,多亏小小雨的陪伴,徐帆没事便在校友群里推荐:“建议各位没空带娃的学生,给自己子女买个小小雨,儿童身心健康成长,不容忽视。”
谁也不会想不到,徐帆竟成为小小雨最忠实的推广者。
时之念愿望达成,得寸进尺:“那能不能把爷爷奶奶也叫过来?”
徐帆叹息一声,解释说:“你爷爷最近出新书,忙着在各地讲座,下次好不好?”
时之念继而问道:“那花花呢,我要花花教我画画,她花得可好了,比妈
妈画得还好。”
这不废话嘛!一个是世界著名后现代主义画家,一个……
一个啥也不是。
仲夏的画作,虽不登大雅之堂,但白花花在她的“花前”画廊里,始终为她留有一席之地,在一处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一整面墙,全是仲夏早些年的画稿,大部分是Q版卡通,少部分素描。
画作里最常见的,是一名相貌俊朗的白发男子。
昨天孔天奇的永生一条龙分店成立,时雨在出差,两夫妻把仲夏叫到新居,共同庆贺。
仲夏提着水果篮,与田文芳拥抱,热乎道:“最近腿怎么样?”
田文芳腿部神经恢复知觉,离不开孔天奇夜以继日的康复训练。手臂骨折痊愈,但他却永远失去拿起手术刀的机会。
为此,他专注于手术教学,花五年时间,培养出一名徒弟,由他亲自近旁指导,为田文芳进行手术。
田文芳现下已然无需拄拐,跛着腿把水果篮放到玄关,笑道:“挺好的,就是下雨时隐隐作痛。”
在田文芳出狱的那天,她把对仲夏的仇恨留在高墙电网里,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仲夏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留宿在两人新居。
醒来已经早上八点多,仲夏怕酒驾,打了辆车去公司。
周一早晨,路况拥堵,仲夏焦虑的目光定格在路口的信号灯上,每隔几秒,瞄一眼手机,看时间。
今天她要面试原画师岗位,顶替被时雨气走前任。
他还是那么严苛和挑剔,似乎只有仲夏能让他满意。
可是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额外的精力,帮他画表情包。
上班早高峰,电梯前人满为患,仲夏拐入消防通道,一口气爬到十八楼,望了眼挂钟,九点差两分,喘着粗气,拍前台桌子:“通知苏总,安排面试,可以开始了。”
苏怡现在已是守望互联的人力总监,坐在仲夏身旁,负责面试。
一个个学历都很高,优越感也相当强,仲夏深知,这样的人,在时雨手下待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