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真不知道这些高级哨兵脑子里一天天都装着什么,除了练练练,酒时杀杀杀。
“不是!”酒时将他的身子掰正,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进化者的使命是承担全人类的安危,还人类一片生存净土。”
“是你背负的使命让你去杀异种,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一把武器,你是人!”
他的脸上闪过迷茫和无措。
第一次有人指着齐商言,用如此笃定的口吻告诉他,他不是武器。
这让他本就匮乏的语言系统愈发混乱,无法负荷如此高强度的运转,干脆直接宕机。
周身的危险波动他感知不到,天边的黑气他也看不到。
只有酒时的脸,还有她的话是清晰的,仿佛已经烙印在脑海中千百遍。
“杀掉这些人类圈养起来的异种,污染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只是一场测试我们合不合格的生存游戏,没必要如此认真。”
“你的战场在异种横行的污染区,而不是在这个被圈禁起来的棚子。”酒时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齐商言,跟我出去,好不好?”
他什么也没有说,也就意味着不再拒绝。
酒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搜肠刮肚也就搜出了这么点话,万一齐商言再和她犟,她可就真的没辙,只能强行拽人了。
救援绳落在柏瑞安的身上,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再去包里掏。
眼看着黑色大鼻涕般的不明生物蠕动着前行,酒时将齐商言按在身后,“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动手。”
他想说什么。
“你要是真动手了,我就挂了。”
齐商言在她身后点点头,发现她看不到,随后开口:“好。”
酒时将匕首贴在大腿外侧,以防万一。
千钧一发之际,手环的警报声如约响起。
鼻涕怪猛地一扑,抓到了一团空气。
两人腾空。
5号棚区之外。
“酒时!”
“小酒儿!”
大家伙将他们俩团团围住,反复检查。
酒时将匕首往地上一扔,活蹦乱跳地转了好几圈:“看,一点儿伤都没有。”
白塔怎么也没有想到,它们设置的保护机制居然被他们用来逃避作战。
柏瑞安如释重负,很快又提起一口气,揪住齐商言的衣领:“以后再敢让小酒儿冒死救你,你就死定了。”
暴躁的小狗浑身炸毛,古洛依抓着他的后领,淡淡开口:“冷静,你打不过他。”
面对悬殊的实力,柏瑞安昂着脑袋妥协:哼!”
郁闻安腿受了伤,默默地坐在休息区,看着那个被紧紧包围的人嘻嘻哈哈,一直以来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下来。
比赛刚开始12个小时,五号区结束比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指挥官耳朵里。
匆匆赶到现场时,天色已晚,陆地温度骤降。
酒时他们已经搭好了帐篷,准备就地过夜。
忽然,棚区所有的大灯全部亮起,灯火通明,俨然如白昼。
而我们高大威猛帅气的指挥官,逆着大灯的光影,唯美而至。
“wk!眼睛要瞎了。”柏瑞安捂着眼,根本不知道他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尊贵的指挥官:“......”
“咳咳。”他得知了棚区内发生的事,但似乎没有多么放在心上,只是告诉他们:“棚区内的异种我们已经解决了,通道口也已经封上。”
十六个人扎堆,指挥官却只是看着酒时,仿佛接下来的解释是专门说给她听的:“我派人顺着通道探查,结果一路探进了白塔的旧址。”
远处,斜插在沙地里的白塔没入夜色,隐隐绰绰。
酒时背对着巨塔,面对久居高位的指挥官,她收起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眉眼在墨色的描摹下越发犀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大家才会意识到酒时的美貌是富有强烈的攻击性。
“指挥官大人,这是白塔内部的事,我们这些做学生的也不清楚情况,但我相信指挥官大人一定会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情。”
她刻意强调了“公平、公正”二字。
“当然了,这事儿白塔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笑:“白塔旧址一直是祭司大人在看管,如今异种潜逃,事关重大,就算是祭司大人,我也绝对不会姑息,讯问已经在进行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听到祭司大人这几个字,酒时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她不敢所有表现,暗中往郁闻安的方向看去。
“收拾一下,我让人带你们回地下城。”指挥官吩咐完手下,却又独独叫住了郁闻安。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走一趟吧。”
郁闻安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对这拙劣的借口略表嘲讽。
这就是指挥官所说的:祭司的位置迟早是他的,抗命也没有用。
“好。”低沉到几乎没有声音。
“啪。”
一双纤细的手握住郁闻安的手腕,力道很大,在颤抖,青筋在手背上蔓延。
郁闻安对上那双眼睛,担忧、紧张、更多的是不可抗拒的坚定,该怎么样去形容那道眼神的力量,像被压抑的火山,又或者是深井的泉眼,那种无声的、静默的力量,带着奇迹般的魔法,催生出他的欲望。
“指挥官大人,他受伤了,配合调查也不急于这一时吧。”酒时始终看着郁闻安的眼睛。
他应该拂开那只手,然后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乖乖地跟在指挥官身后,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他一点儿也不想动,就想像现在这样,一直沉浸在她的眼神中,正视自己的心中的欲望,不再偏移半点。
酒时。
如果你也看到了我脚下那条不可违抗的命运,你能够拯救我,带我逃离这里吗?
第39章
“这个请酒时同学放心,讯问的地方有医疗官,郁闻安同学的伤我们会处理好的。”
“郁闻安?”指挥官又叫了一遍,字正腔圆,隐含着威胁。
郁闻安从那些虚妄的幻想中坠回现实,“我知道了。”
“那我也一起去。” 酒时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要是一旦松开手,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看到酒时,指挥官就想闭眼,深呼吸:“你去做什么?”
“配合调查呀。”她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也是事件亲历者,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清楚,指挥官大人您怎么也不叫我。”
“......没想到酒时同学也会如此配合啊。”
“那是肯定的!这是作为一名学员的义务!”
又来一个添乱的:“指挥官大人!我们也可以配合的!”
指挥官皮笑肉不笑,“各位刚刚经历一场恶战,我还是让人带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
“没关系,指挥官大人,需要怎么配合,您吩咐!”
吩咐个屁。
指挥官表情都快绷不住了,酒时这根搅屎棍!整日乱他的计划,他现在还能笑脸相迎那都要算他素质高!
心里骂骂咧咧,面上高贵不减:“暂时有酒时和郁闻安两位同学就够了。”
指挥官背起双手,优雅转身,锃光瓦亮的军靴踩入沙地,哑然无声。
他手下的两列哨兵原地立定,向后转身,姿势标准得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酒时和郁闻安被夹在中间,顺着匀速前进的哨兵列队往前。
沙、沙、沙。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划破黑夜,严肃与紧张在蔓延。
酒时一句话却让气氛变了。
“哎,加个联系方式呗。”
她神情自若,完全无视周身的压抑的氛围,就跟日常聊天似的,轻快中带着点轻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某个娱乐场所泡向导。
军容整肃的队伍,无知无觉的酒时。
饶是熟悉她的跳脱的郁闻安,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一定要现在吗?”
他按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深浅,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
伤口在大腿,是他为了触发保护机制自己刺的,因为担心心率起不来,他刺的很深,血染红了急救绷带,一圈一圈,红色还在蔓延。
哨兵队的行进的速度太快,他额角的冷汗流向眉峰,凝成水珠,在迈开步伐的时候重重滴落。
哪怕是这样,他也维持着体面的姿态,不让自己看上去过分狼狈。
这大概就是模范生的偶像包袱。
酒时小嘴一撇,脑子里自动将他的话翻译成:太痛了,没心思加。
着周围的哨兵也真是没眼力见,看人伤这么重也不知道扶一把。
嗷,郁闻安是向导来着,未经批准还真不能上手。
当腰上传来异样的温度,郁闻安原本笔挺如松的身姿,蓦地僵硬了一瞬。
呼吸,也在刹那间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