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盈心底是如此想的,那赵承嘉呢?
纪萝盯着窗外那一片绿意,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外间正有脚步声响起,芸枝快一步进来禀报,说是赵承嘉到了。
纪萝一愣,便见赵承嘉已是迈步走了进来。
芸枝过去见了礼,赵承嘉却摆手令她退下,而后向纪萝走来,随口道:“这些时日我都不在府中,府中应当都还算太平罢。”
侯府中大小事物向来都是纪萝在管着,所以赵承嘉若是想知道什么,都只问纪萝便足够。
纪萝勉强回了心神,回道:“府中诸事都好。”
赵承嘉颔首,坐下后又问道:“可用过晚膳了。”
纪萝早些时辰简单用过了膳食,便也点头。
赵承嘉自也是用了晚膳过来的,他稍坐了一会,才又问道:“可沐浴过了?”
纪萝抬眸看向他,虽是点了头,可看起来脸色却有些不大好。
赵承嘉往日与纪萝虽也不算多话,可两人待在一处,却无论做些什么都不至于像如今一般尴尬。
这令赵承嘉有些不习惯。
可想起昨夜的事,他心底又仿佛有了答案。
他当着纪萝的面这般维护王玉盈,大约惹得她不快了。
其实昨夜他帮着王玉盈扯了谎之后心里也隐约有些后悔,毕竟彼时王氏与纪萝都在,可他想着王玉盈是因着他受了伤,就总觉得应当为她做点什么,见王氏质问,才一时没忍住替她做了解释。
此时想到这般缘由,赵承嘉的神色也缓和许多。
他伸手去拉纪萝的手,纪萝没来得及避开,便听他道:“阿萝,昨夜我确实说了谎话,这是因着表妹他在这次剿匪中帮了我极大的忙,母亲这般责问,我总不好不管的。”
纪萝没想到他会与自己解释,倒是有些意外。
事已至此,其实王玉盈为何回谎称归家,可其实却去见了赵承嘉,两人在剿匪途中又到底发生了何事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纪萝还是想知道,赵承嘉到底是如何想的,于是她抬眸看着眼前人,“所以侯爷,心里当真没有玉盈表妹么?”
那桩久远的,隐秘的情事,到底是已经彻底灰飞烟灭,还是仅仅只是隐藏于他的心底。
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赵承嘉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别开目光试图解释些什么,可纪萝却将目光落在他怀中不小心露出来的半截墨蓝色的穗子上。
这个穗子她曾经见过的,赵承嘉生辰那日,王玉盈赠出的玉佩上就挂着这样一道穗子。
可那块玉佩,不是当着他们的面被摔得粉碎了么?
是了,那日夜里的赵承嘉虽陪着自己回了青萝院,但后来却又匆匆离开。
那块玉佩,便是那时被他捡起,而后……贴身放置。
只是几个呼吸间,纪萝的心思百转千回,到最后,她已经不知自己该用什么神色来面对眼前人才对了。
她原本是想告知赵承嘉怀了身子的喜讯,可眼下,她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消息对于赵承嘉而言,当真会是喜讯么?
对于她自己而言呢?
她极轻地叹了口气,“侯爷心里,是有表妹的罢。”
这一回,并非是询问,而是肯定的答案。
第24章
赵承嘉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即便他反应极快地掩饰了过去,可依旧被纪萝看得分明。
赵承嘉定然是不会承认的,他甚至因为纪萝这般语气而生出些不耐烦来,“昨夜的事我不是与你解释过了么,表妹帮了我不小的忙,我只是为她解释了一句,也未曾有其他出格举动,怎地落在你眼中就成了我与她有私情了?”
他眸色定定地落在纪萝身上,“阿萝,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
赵承嘉不仅没有承认,甚至将一切尽数推到了纪萝身上。
好似说出这句话的纪萝才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纪萝觉得有些好笑,可牵了牵嘴角,却怎地都笑不出来。
赵承嘉却好似被她这般沉默不言的模样彻底触怒了一般,他冷冷瞥了纪萝一眼,道:“这些事,你自己好生想想罢!”
而后便转身出了青萝院。
在他看来,这算是对纪萝的惩罚,可他不知,在他离去的一瞬,纪萝反而松了口气。
她觉得心底都轻松了许多。
***
赵承嘉一早便来向谢元墨禀报过剿匪之事,纵然谢元墨并不喜赵承嘉,可却也不能否认这事他确实办得妥当。
这一伙匪徒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彻底清除,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于是该给的赏赐自是一样也不曾少。
了却这事之后谢元墨心底却并未松懈下来。
从他继任之后其实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一些世家之人,对他不满的都不在少数。
时候久了,他们便不免存了别的念头。
觉得若重新拥护一位君主便能解了眼下的困境,而被他们所拥立之人定然也早对
他们许下承诺,让他们能分得更多利益,如此,他们才能死心塌地地拥护那人。
谢元墨心里其实早有怀疑。
他的皇叔,也就是景王谢晟在他登基之处就明里暗里表露过几回不满,到如今那些心思更是已经不再掩藏。
或许他一早便得了世家拥护,连同一些曾被谢元墨削了利益的官员也一副忠心耿耿模样,如此,便令他更是肆无忌惮。
但却还不曾有大动作。
所以谢元墨即便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能让他伏诛,心底也甚为烦恼。
总想着,或许应当主动给他一个契机才是。
青萝院。
纪萝往华庆院请过安之后半道上便遇见了赵倩桐。
赵倩桐近些时日已经与纪萝很是熟络,一见纪萝,赵倩桐便快步上前来与她说话,“嫂子,怎么样,孩子的事可与我哥说了?他定是欢喜地不行吧?”
纪萝神色一顿,而后轻轻摇头,“还不曾告诉他。”
“为何?”赵倩桐显然不曾想到纪萝竟还不曾将此事告知赵承嘉,一时颇为意外。
“这事暂时不急着与他说。”纪萝其实也不知该如何与赵倩桐解释,只能道:“孩子才怀上,总不算稳妥,若是空欢喜一场反而不好。”
赵倩桐显然很是不理解,“可这样的好事总瞒着也不成啊!”
纪萝道:“等寻了合适的机会我会与他们说的。”
说罢,她又看向赵倩桐,神色也不觉认真了几分,“还望妹妹得先替我瞒着。”
除却纪萝身边的人外,现在知晓她怀了身子的也就唯有赵倩桐一人了,只要她瞒住,便也就不会有旁人知晓此事。
赵倩桐虽越发不明白纪萝心底所想,可听她如此说了却也还是点头答应,“嫂子既然不想我告知旁人,那我不说便是。”
纪萝见她应下,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这事具体到底要隐瞒到何时候,其实纪萝心里也并未有一个答案。
只是她觉得,至少现在,她并不想让此事被旁人知晓。
而正在她们说话的当口,王玉盈却恰好走了过来。
她面上堆着笑意,左右看了看两人后道:“我记着嫂子原本与倩桐妹妹的关系是很不好的,怎地才不见了几日,如今竟是能在一块好好说话了?”
她这话看似没有恶意,其实却是在提醒赵倩桐过往的事。
赵倩桐若是与纪萝关系好,那无形间她便又多了一个敌人,这于她而言自然不是好事。
所以此时她过来,也是存了挑拨心思。
可哪里想到赵倩桐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向纪萝发作,反而看向王玉盈,语气嘲讽道:“谁说不是,只要家中没有向表姐这般喜欢挑拨是非的人在,我与嫂子关系要多和睦便有多和睦!”
王玉盈没想到赵倩桐竟会这般不留情面,一时神色极为难堪,半晌没说出话来。
赵倩桐却也并不想与她多说,只拉着纪萝道,“嫂子,我们走!”
王玉盈立在原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远去,不由气得用力地跺了跺脚,一旁凝露目光追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也忍不住道:“这纪氏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原本这样厌恶她的赵倩桐转了心思?”
王玉盈冷哼一声,“就算她再有手段又如何,表哥如今心思尽数在我身上,用不了多久,我定能将她赶出侯府!”
说罢,她转头回了观荷院。
她这一趟过来原本也是要去给王氏请安的。
只是王氏不乐意见她,连同华庆院的几个下人对她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她心里原本就憋着气,偏偏也发作不出来,眼下瞧见素来不和的赵倩桐与纪萝也缓和了关系,自是更为憋屈。
好在眼下赵承嘉的心思还是在她身上的。
这般想着,心底也算能有些宽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