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善得可以去折返拖那些在贵人眼中命如草芥的侍卫,要杀人时却也不会心慈手软。
深宫里的人,个个都难以琢磨,可她的一切都表露在外,似乎只用一眼就能看透。
沉默片刻,他别开眼,看向被她砍得稀巴烂的黑衣人。
“若想杀人,只需像那晚捅本督一样,同样的位置,一刀,再深些。”
他嗓音一向清冷得让人听不出话里的温度,这一刻却多了几分认真。
萦思张唇想说些什么。
然而就是这一瞬,对面屋顶上再次飞下来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直直对准了魏玄知的后背。
她来不及思考他能不能躲开,只下意识撞开他,提起刀就朝那人的胸膛刺进去。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那黑衣人大概也没想到,刚才已经筋疲力尽,且害怕得跟筛子一样发抖的女人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力气和准确度。
魏玄知被她撞开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转眼又看见她正按照他说的方式提刀杀人。
被她刺中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还想起身挣扎,魏玄知眼眸一沉,转身便握着她的手更用力地把刀往里送了一些。
直到黑衣人彻底咽气,魏玄知快速松开她的手,拂开披风淡淡瞥了她一眼。
“力道不够,还得练。”
萦思愣了一瞬,而后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他随手接住,垂眸时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想起她前几日趾高气昂地拿刀捅他时得意的样子,心中不觉冷嗤。
另一边已经解决完的厂使们也都清点好了人数,过来给他禀报。
看见他脚边的两具尸体,以及满脸是血的萦思,惊讶一瞬后开口:
“加上这两个,一共一百一十人。”
瞥了眼怀中没有知觉的人,魏玄知淡淡“嗯”了声。
“今晚先住下,明日再赶路。”
厂使再一次惊讶地扫了眼萦思,拱手。
“是,大人。”
已经走了的人再次折返,回来后还带着一位浑身是血的人。
掌柜的心中五味杂陈,这批人看着就不好惹,赶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不过也没有人需要他的意见就是了。
叫开门后一群人便自觉往之前已经开好的房间里面进去。
只是那位领头的怀里还多了一个人,掌柜的为难道:“已经住满了。”
魏玄知眼眸一转,阴狠的眼神直直看着他。
虽不发一语,但掌柜还是吓得差点没站稳,脑袋一转,赶紧说道:“还有一间上房,但是,得加钱……”
话落,身后的厂使便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丢给他。
“快点安排。”
掌柜的收了银子连连点头,吩咐小二赶紧去收拾。
脚才踏出去半步,魏玄知又回头,似命令一般:“找个女人给她收拾一下。”
掌柜看了眼那位连面孔都不看清的人,讪笑着点头。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萦思被饿醒了。
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当即便去看自己身上。
衣服换了,血也没了。
第一时间想的就是…钱呢?她藏在裤腿里的银票…
爬起来在床上翻了个遍也没看到钱,她气愤地拍了下床沿,忍不住想:魏玄知一个堂堂东厂总督,不至于黑她的钱吧?
还没想明白,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一位清丽妇人,见她醒了,高兴说道:“终于醒了,正打算给你请大夫呢。”
萦思挑眉:“你是谁?”
妇人微笑:“我姓杜,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昨晚跟你一起的那个人让我给你收拾一下,我这不是来看看你还需不需要帮忙么。”
跟她一起的,是魏玄知么。
“他们人呢?”
妇人把取来的衣服放到她床边。
“他们在楼下用饭,怕是等会儿就要走了。”
话落,妇人又取来一个包袱递给她。
“这是跟你换衣服时发现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也不怕危险。”
萦思接过包袱看了眼,终于松了口气。
离滁州还远的很,要是没了侍卫又没了银子,她只怕是得乞讨才能去。
“谢谢你。”
对妇人道了谢,萦思才穿上衣服下楼。
楼下一群人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见她下来,旁边的人对领头之人说了句什么,那人便转过身来。
萦思与他相望一瞬,立马提着裙摆笑眯眯跑过来,凑到他面前。
“昨晚多谢大人了。”
魏玄知只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抵消了,不必谢。”
私以为他们关系已经更进一步的萦思眼珠一转便道:
“不知大人要去哪儿,我们要不顺个路?”
魏玄知斜她一眼,声音冷淡得像冬日的寒风,让人感到十分冷漠。
“不顺路。”
萦思撇嘴,“你都没问我去哪儿。”
他难得多说了句:“去哪儿都不顺路。”
萦思白了他一眼,转头就去找老板娘:“杜夫人可能帮我寻一辆马车,再雇一位车夫?”
魏玄知深知她变脸的速度,但此刻他并不想跟她计较,挥了挥手,一群人便齐齐上马。
杜夫人热情问道:“姑娘要去哪儿?”
萦思想了想,瞥了眼门外打算动身的魏玄知,刻意扬起嗓子。
“去滁州。”
门外拉起缰绳的手微微一顿。
杜夫人想了下,担忧道:“去滁州有些远,你一个姑娘家怕是不安全,要不再雇几个打手?”
萦思点头:“是有些不安全,杜夫人知道哪里有厉害的打手吗?要那种能杀劫匪的。”
杜夫人有些犹豫了:“这……”
“姑娘要去滁州?”
身后传来魏玄知的声音,萦思偷偷勾唇,转身时又明知故问。
“怎么?大人也要去滁州吗?”
第119章 冷血东厂督主vs深宫恶毒姑姑9
外头端坐于马上的男人嘴角放着少见的弧度,可眼中不见悲喜,放在缰绳上的手忽然抬起一些,微曲,而后轻轻朝她勾了勾。
萦思立刻喜笑颜开地跑过去。
接着便见他稍稍俯身,压低嗓音说道:“想跑路吗?”
萦思脸上笑容戛然而止。
满意她的表情变化,魏玄知又继续勾唇:“昨日本督见你杀人时左手差些力道,方才想起一些旧事,现在想想,要不要告诉本督,你去滁州做些什么…”
萦思左手不自觉紧了紧。
所以他并没有减少对她的怀疑,那天在长秋宫的一出戏,怕是他自己早就想好的。
她恍然一笑:“大人说话总这么神秘吗?我去滁州自然有要办的事,你若是不与我顺路,我也可找别人去。”
魏玄知微微点头,像是自言自语:“说得有理,不过…滁州路远,发生什么杀人埋尸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知…谁倒霉些。”
谁倒霉?谁能有她倒霉?
萦思咬咬牙,微笑:“那不知大人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老实告诉本督你去滁州做什么,否则…明日宫里就会收到本督的信件,刺杀丽贵妃的贼人潜逃,本督历经千辛万苦抓住,贼人却自尽而亡…”
“想必,穆将军也愿意听见这个消息。”
萦思垂眸轻笑了下,“昨日我拼命想救大人,大人却在紧要关头找我的纰漏?如今更是用这个纰漏来威胁我,真可谓是…狗、咬、吕、洞、宾…”
魏玄知张唇嗤笑了声,“多骂些,黄泉路上无人听你说话了。”
萦思暗暗叹气:原本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他搭上关系,后面再进行任务就会顺畅些,这么一搞,把柄全在他手里了。
不过,也不一定。
去滁州要办的事与他也有关,或许告诉他,他反而会帮忙。
但这事不能赌,万一他被李清音一家洗了脑不在乎以前的事,到时候反过来倒打一耙,那她必死无疑,还会牵连皇后。
魏玄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拉动缰绳,萦思缓缓开口:“我去滁州…寻亲。”
魏玄知微微侧眼,脸上再没有笑容。
“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但撒谎的人,本督会撕了他的嘴巴。”
闻言,萦思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他,又抬手取出脖子上的戴着的一颗翠绿纽扣。
“我是穆夫人在滁州捡回去的,这是我襁褓边发现的扣子,娘娘说替我查到了几家人,特许我回去认一认,若是能认祖归宗,等我过两年出了宫就能有家可回了。”
这话可不是骗人,皇后的确是给她查到了家人的消息,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认就是了,嫌麻烦。
可精明如他,她话里必须得有几分真话,否则难以取信。
似乎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魏玄知眉头紧了紧,后不知是不是信了,突然目视前方,懒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