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父望向窗外喃喃：“只要不造成她的困扰就好……”
两人默默看着远处，等待审判到来。
忽然之间，黑色粒子消失，眼前的一切变为血色，路面、建筑染上鲜红的纹路，脚下变软，两人大惊失色，城市好像内脏……
他们听到婴儿的笑，声音来自隔壁单元，这笑声莫名让他们心情舒畅许多，沉重的身体被驱散阴霾，一点点轻松下来。
艾母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暖暖会没事，她在别的地方一定也能过得很好。”
“溪垚，”艾春暖的声音透着些虚弱，“我现在打开纽带，不出意外你能直接回去现实，记得不要抵抗暗物质。”
夏溪垚定了定神，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好。”
无尽虚无里泛起涟漪，夏溪垚顺着它飘向中心，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无法描述但很喜欢。
从极度安静瞬间切换吵闹会给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此刻，从无形到有形，她只觉已过了好几世。
夏溪垚睁开眼，世界混乱不堪，怪物遍地，疗愈师们分不清敌我自相残杀，血液涂抹在城市极其刺眼，本该有的惨叫哭喊被冷漠吞噬。
这不是人间，是地狱。
许多触手从顾逸身体内长出，在他操控下无限延长于空中挥打，触手尖端变换出各种武器，或抵御，或攻击。
何屿如冷漠的邪神位于高空之上，好整以暇的观望她造就的世界。
夏溪垚有些吃力的抬起手臂，明质保护膜外的暗物质似是受到指引，群起而发，刺破保护膜，鱼贯而入。
顾逸猛地回头，黑沉的脸色顿时变换，抑制不住的惊喜挂上眉梢。他唇角上扬，纵身跃至夏溪垚身边，淡蓝色孢子懂事地散开，绝不影响到夏溪垚的吸收。
空间站内压制大门的力量开始变弱，何屿亦有所感低头看去，“这不可能！！”
砰——砰砰——
桎梏夏溪垚身体的土地不攻自破，混凝土崩开一道道裂痕，碎裂成渣，极不情愿地掉落而下。
夏溪垚沉眼上望，迎上何屿不可置信的目光。
“嘁。”她握拳向下，何屿倏然失重坠落，同一时间空间站内外两扇门轰的一下闭合，灰暗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明。
怪物消失，被控制的意识海断联，民众恢复理智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方才异变的人接连倒下，大部分已失去意识，仅有几个醒着的，睁圆了双眼，喉咙不断发出低吼，四肢紧绷发颤，没了正常人的模样。
一男人瘫坐在地，颤抖着开口，像在安慰自己，“是梦吧，都是梦吧……”垂在身侧的手碰到粘腻湿滑的东西，抓起来一看，那是被整齐切断的小脚，三四岁孩子的脚……
一声惨叫唤醒周围人的意识，紧跟着接二连三的尖叫打破死寂的城市，赶来的疗愈师急忙安抚，从未出现的状况让所有人手足无措。
在他们看不见的湖面上，夏溪垚等人被一层无形的空间膜隔离。
暗物质托起夏溪垚悬于半空，她抬手，手掌挥动，无形的力量打得何屿反应不及。
何屿：“怎么会！你的意识海已经碎了！不可能修复！”
世界被她搅得稀碎，只因她自大的想法，把人类进化当做自己恶劣行为的借口，让那么多无辜人失去原有生活，无视人性却扬言为了人类。夏溪垚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可接触到何屿的记忆，看着平时冷静淡漠的她嘶吼反而无比冷静。
何屿一开始确实一心为人类未来投入研究，可她走了极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利用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要成为神明，企图掌控所有人。
很讽刺。
夏溪垚定定看她，“初心不该成为作恶的理由，承受深渊的力量只会加速灭亡。”
楚欣告诉夏溪垚的话，她全数传送进何屿的脑海，然而何屿并不甘心，再次催动她碎裂的身体。
夏溪垚握住顾逸准备反击的手，闪至何屿身前，“你不是一直想要神降？”
何屿：“什么？！”
夏溪垚：“祂来了。”
第77章
世界变得灰暗，所有忙得焦头烂额的疗愈师大惊，纷纷展开能力，可预料中的怪物没有出现，民众陷入异常的安静中。
刚觉醒的开关以及暂停异化的普通人目光无神，仿佛又回到被何屿控制的状态。
更反常的是弥漫空气的暗物质正反向流动，他们惊觉，这次仅仅只是切换至里空间，表里世界并没再融合。
随着暗物质倒流，先前迫不得已导致过度吸收的身体渐渐轻松起来，黑色粒子从毛孔中析出，像雨滴从大海里脱离回归到上空。
疗愈师们顺着暗物质流动的方向望去，何屿身体破裂不堪，双手被黑色粒子死死禁锢，和他们一样，浓黑的暗物质正从她的体内涌出，融进她面前的女生头部位置。
说是“融”，更准确的应该是“吸”。
夏溪垚右眼瞳孔漆黑，仿佛无尽的黑洞不断吞噬涌来的暗物质流。她看到虚无的深渊某处，扭曲出一个通道，而这些被回收的暗物质正往通道深处聚集。
“那就是熵砥，暗物质的初生之地。”深沉又厚重的女音自夏溪垚脑海中响起，自带回响的音色承载着人类深远的历史，同时又回以她浑厚的生命力。
夏溪垚聚焦熵砥深处，不忘按照玄漪告诉她的方式与暗物质共鸣。
“专注粒子，切勿过度关注通道内部。”玄漪淡淡提醒，夏溪垚却有种被师傅敲了下头的错觉。
收到，知错，就改。
异变的民众慢慢恢复至正常模样，包望旗察觉自己的视野开始变小，时琳环抱刘紫怡的黑影逐渐展现人形。
冷子尧捏了捏自己的手，不可思议地望向夏溪垚，正欲开口便被顾逸抬手制止。他咽了咽口水，默叹，牛逼啊！
何屿全身动弹不得，怒睁的双眼充血发红，无形之力桎梏着她，嘴巴无法闭合，愤恨不满被生生堵在喉咙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猛烈挣扎可惜毫无卵用。
力量大量消散，何屿向来冷静的脸上布满不安。
不甘心！
人类只有进化才能走得更远！
一味加强防御，那是自建牢笼！
涨红的脸上流下冷汗，撕裂的空间就在身后，它还没完全闭合！还有机会！ ！
何屿能感知到周围的人，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到意识海，她惊恐看向夏溪垚，深邃的瞳孔内似是有什么东西正拉扯她的灵魂。
突然之间，何屿身后的地面凹陷，扭曲的空间裂缝逐步扩大，穿过地面浮了出来。
劳白薇眉心一跳，脸色变冷，倏地盯向动乱的方位。
顾逸闪身，触手变换兵器凿向地面，轰的一声碎裂的石块四散，露出藏在后面的苏梦潇。
见他眼神狠厉，苏梦潇吓得瘫坐到地上，颤抖着想往后逃，“不是我，我没有，是是她控制我的！”
明质化成长鞭捆住苏梦潇，后者的身体滋滋啦啦的响，她惨叫，挣扎，扭头望向湖边，“妈！救我！呜呜我好痛！”
顾逸厌恶的扫了一眼，将人扔去劳白薇旁边，却没解开苏梦潇身上的明质长鞭。
劳白薇瞥她一眼，甩开苏梦潇抓来的手，无声警告她消停点。
裂缝中溢出的暗物质被夏溪垚吸引，汇入她的右眼。
何屿见状极力往暗物质流方向挪动，可惜没什么用。
“唉——”脑中响起玄漪淡淡的叹息。
这是夏溪垚第一次“回收”暗物质，虽然催动全国各地异化人群体内暗物质回归她处，但它们的流速并不快，更像是有序排队的礼貌生物，平静跟着队伍前行。
她能看到进入右眼的暗物质直达熵砥通道口，再流进熵砥深处，因为玄漪的警告，夏溪垚不敢太过注意深处动静。
可那里突然有了波动，夏溪垚听到一阵例如心脏跳动的声音，这声音从熵砥深处发出，震颤她的意识海，竟又传到了里世界！
有东西苏醒了，并且已不是第一次让所有人感受到动静！
冷汗从夏溪垚额间流下，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她的四肢僵硬，被暗物质托举悬浮在半空。如果可以她很想立刻找个地方躲进去，一个密闭的空间，能挡住一切来自未知凝视的地方。
扑通——
又是一阵跳动，方才只是有轻微不安的人，此刻也变得异常恐惧。
他们小心张望，却找不到恐惧的源头。
里世界的天空向来蒙上一层灰膜，不比表世界明亮，但也仅此而已。
可眼下，灰色的天空让所有人感觉沉重，仿佛下一秒天就会垮塌，砸到他们头顶，那种可怖的压力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正往夏溪垚方向游动的黑色粒子拂过众人的皮肤，像恐怖的恶鬼与他们擦肩而过，没人敢呼吸，生怕引起恶鬼的侧目。
这不是人类能抗衡的东西，他们会死，会瞬间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