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自己不该乱看的,这个时候趁机占云绡便宜,实在可耻!
心中暗骂可耻,眼睛仍然不受控制。
瞥一眼左边,又瞥一眼右边。
钟离湛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心中五味杂陈,庆幸自己此刻不是活着的,不会因为白花花的迷人眼而流鼻血。
但更多的还是不幸。
如果他还活着,除了流鼻血丢人之外,所有想做的,也就都能做了。
云绡只觉得挂在心口的骨戒越来越烫,烫得她那块皮肤都有些疼了,她眼底的担忧更甚,连忙扯住红线将骨戒往外拉。
眼下太阳即将落山,云绡也不但心骨戒能不能晒太阳的问题了。她将骨戒取出后捧在手心仔细看了看,翻来覆去地生怕上面是否不经意磕出了裂痕还是什么,不然怎么会烫得如烧红了的铁?
钟离湛被云绡从看与不看,能不能看,即便不看也能感受到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了。
即便他此刻已然可以从骨戒里出来,但想了想,还是装一会儿死吧。
不然刚才那情况就解释不清了。
云绡觉得骨戒很奇怪,拿出来的时候是滚烫的,这个时候温度又渐渐消下去了。
骨戒并无伤痕,她便伸手戳了一下骨戒:“钟离湛?”
钟离湛:“……”
没人回应,想来也不是他魂魄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她一直将骨戒放在衣裳里,闷着了?
云绡想不明白,但有此猜测,她便没将骨戒放回层层叠叠的衣裳里,而是放在外衣和中衣之间,这样不会将它露出来,也不至于让它憋闷。
回到黑暗中的钟离湛:“……”
一时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
--
天黑前,云绡三人到达一座小镇。小镇仍属于旖族范围内,骑马得再走个五天左右他们才能真正离开旖族境内。
小镇中的客栈算不上太好,胜在人少安静。
云绡和仲卿、徐容靳赶了一天的路,都有些饿,便没出客栈找吃的,直接在客栈一楼堂内的小方桌坐下,点了七碗面。
徐容靳吃四碗,云绡两碗,仲卿只能吃一碗。
客栈掌柜的有些惊讶徐容靳和云绡的饭量,但徐容靳那张脸实在不好惹,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老实实端上面,几个闲着没事儿的在后门处嗑瓜子闲聊。
聊的便是锦仙山之事。
关于锦仙山处的变化,能看见那座山的人都有所耳闻。有人说是神女发怒,导致山体坍塌,也有人说那座山上从来都没有神女,更有人说是因为山下埋葬的女婴太多,阴气太重,所以山塌了。
众说纷纭中,距离锦仙山颇近的黎城杨家则说明那座山是因诅咒而死,让所有能看见锦仙山地界的百姓不要靠近它,以免受诅咒影响自身。
即便杨家的话没有实质依据,可凡是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众人也是要信三分的。
这倒是无意间达成了云绡说的,就让那里变成一道臭水沟,所有人都能闻到它的臭味而退避三舍。
诅咒是名声上的腐烂,即便没有散发真正的恶臭,却也让人望而却步,让那座山从此烂在流言蜚语之中。
不过后来云绡骑在马上,回头都看不见锦仙山的山形了,她也就没再管锦仙山的事。
这会子听见心中难免觉得可惜。
可惜她只是借着锦仙山下钟离湛早早设下的莲花矩阵上的反咒让水荷她们几个
摆脱了洛娥的诅咒,却没能真的解决洛娥诅咒给旖族女世世代代带来的麻烦。
除了锦仙山中那些死里逃生的旖族女之外,其余旖族女子仍然逃不过不能被生下来,又或者生下来不被爱的命运。
若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消除诅咒就好了。
吃完了面,云绡率先回房间,仲卿和徐容靳仍然留在那里听人闲聊的后续。
既然住在客栈,云绡就没必要为难自己,一天奔波下来身上不是汗也有尘土。
她要了一桶热水,兑好了温度后走到屏风另一边,神情自若地脱去外衣。
外衣落地,遮挡钟离湛视线的那一层衣裳消失,他也立刻“醒”了过来。
袅袅白烟扑面而来,短暂模糊了周围环境,钟离湛调动魂魄中的力量打算从骨戒中脱身,咒语念了一半,忽而就被温水覆面。
钟离湛:“?”
钟离湛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他从骨节中出来时竟没能立刻站稳脚步,整个人如同栽倒一般朝前扑了过去。
浴桶中的水面荡起一层涟漪,玉白的小手局促地抓紧浴桶两侧。
钟离湛触碰不到水,他无法溅起水花,但他跌撞入云绡的怀里,整张脸压在了云绡的心口上,还是让她意外又震惊地挣扎了一下。
捏着浴桶边缘的指尖泛白,不一会儿便变成了薄粉色。
非但是手指,云绡整个人都在这一瞬变了颜色,像是被水中热气蒸的一般,她从头到脚都红红的,由其是脸颊与耳尖。
钟离湛一睁眼,又看见了他刚醒来看见的那一幕,只是这一刻所见更加震撼,感受更加清晰。他的鼻梁撞得都有些疼,嘴唇贴着云绡心脏跳动的地方,一时没敢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云绡瞪大了双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浴桶中的水面涟漪渐渐平息了些,钟离湛才像是三魂七魄归位,抬手就要扶着浴桶边缘站起来。然而他碰不到浴桶,这一次借力不成,第二下摔了回去。
这一次亲在了另一边。
耳畔咚咚咚的心跳声传来,更加紊乱的那道,是从他的灵魂深处发出来的。
很奇怪,钟离湛无法触碰到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云绡心口处的水珠,在他嘴唇触碰上的时候染着她的体温,似乎顺着他的唇缝钻入口中,能叫他浅尝到她的香气。
一时间,也不知是云绡的身体更烫,还是钟离湛的魂魄更烧。
云绡觉得整个人就像是泡在了沸水中,她身后是浴桶壁,身前是钟离湛,两回被他撞了一下,整个人都快埋在水里了。
云绡不可置信,也没立刻回过神来,但此时她清醒了些,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钟离湛在浴桶中无处借力,这一刻他完全忘记自己不过是魂魄一缕,随意念便能去到云绡十步之内的所有地方。
他无措地扶着云绡的腰肢迅速半跪着,一抬头见云绡的下半张脸都在水里,露出来的双眼像是在哭一样,眼尾连着一片脸颊都是绯色的。
钟离湛心头一窒,连忙捧起云绡的脸,让她能露出水面恢复呼吸。
云绡大口喘气时,本能地眨了一下眼,挂在睫毛上的水珠似泪滴落,钟离湛的理智又一次被冲撞了。
将人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钟离湛的唇轻轻吻了一下云绡的眼尾,手掌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声音低哑又温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
“我没想到你在……这只是意外……”
钟离湛一顿,心道还不如傍晚醒来的时候他便出现,也好过眼下这种情况,绡绡会不会以为他是什么登徒子?
“绡绡,你别哭,我没想过占你便宜……”
这话也不对,钟离湛改口:“我即便对你有想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欺负你,你别误会我。”
云绡的心口贴着钟离湛的胸膛,她抬手揉了揉被水迷了的眼睛,半低着头想起自己方才似乎因为过于惊讶又被钟离湛撞入水中喝了两口,又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她的样子太可怜了,可怜到钟离湛觉得自己真该死啊,怎就能一而再地欺身而上,偏偏……
视线下滑,他能感受到云绡紧贴着自己的肌肤,也能看见水波荡漾间露出的半边白润。
她咳嗽的时候,身体都跟着颤动,钟离湛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抱她了。
这个时候松开云绡,他就像不负责任无情转身的负心汉。
可明知是意外还仍然抱着他,他就是明目张胆口是心非的登徒子。
左右都不对。
钟离湛觉得自己就应该钻回骨戒里……
或者给自己一耳光?
云绡不知钟离湛脑子里已经多番胡思乱想,她意外之后便是欣喜,还在想是不是骨戒真的不能晒到阳光,所以钟离湛睡着后的第七天,终于醒来了!
揉去眼睛里的水,咳去喉咙里的酸,云绡抬头用那双在钟离湛看来水汪汪很无辜的眼认真仔细地看向她其实已经思念了好些天的魂魄。
云绡张开双臂用力地抱紧了钟离湛,和他虚虚地搂着她的腰身不同,云绡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像是要与他融为一体一样。
所有念想在这一刻被放大,所有期待也在此刻被满足。
“我好想你啊,钟离湛。”
刚咳嗽的声音,带着脆弱的软糯,只此一句话便让钟离湛丢盔弃甲。
云绡抬起眼眸,近距离地望向面前的人,朝思暮想四个字在她的心口具象化,那股强烈的占有欲又蠢蠢欲动,于是她将脸埋在了钟离湛的肩窝,深嗅他灵魂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