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被恐慌取代。
在考场上，沈漫能感受到自己的不知所措。
那些本来熟悉的题越看越陌生,她着急的拿起笔想要在草稿纸上写些什么,但是怎么都写不出来。
很快，铃声打响。
老师站在讲台上，说：“好了都停笔吧,考试结束了。”
考试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吗？
沈漫看着一片空白的卷子,心想,她应该先随便写几个答案的。
正当沈漫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第一排突然传来哭叫声。
一个女生牢牢抓着自己的卷子,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老师,老师求你了，让我把选择题写完好不好,老师我求你了……”
但是老师很是冷漠的收回卷子，警告道：“考试结束后再答题，否则判你违规，违规者死。”
周围人的目光全聚集到第一排。
女生哽咽道：“我明明认真学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会做，老师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为什么还是不会做——啊！”
突然，女生猛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从窗户一跃而下。
“砰——”
伴随着沉闷声响，死寂蔓延在整个教室里。
沈漫放下手中的笔,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而张婕低着头，眼睛被刘海挡住，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一场考试。
数学考试，零分。
在老师把卷子收走后。
沈漫默默在心里这样说。
老师把收好的卷子重新塞进密封袋里，说：“好了，大家都回宿舍休息吧，下午我们考第二门。”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保持沉默。
直到回到宿舍。
张婕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我只做了两个选择题和一道大题，但是答案是我编出来的。”
她迟疑片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好像荒废很多年学业后，突然参加考试一样。”
知识点、题目。
都是她熟悉的，但是因为长久的不学习，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胸口鼓鼓囊囊的，似乎又带着胀痛。
形容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于是张婕问沈漫：“你呢？”
沈漫实话实说：“我交了白卷，我全都不会做。”
张婕并不意外。
她坐在最后一排，地理位置好，能够清楚观察前面人的动作。
从发下卷子到考完试收卷。
几乎大部分玩家都没怎么在卷子上写题。
有人偷偷掉眼泪，有人发呆，有人干脆趴在桌子上。
她看见沈漫几乎没有动笔，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
想到这里，张婕又问：“当时你在想什么？”
沈漫一愣。
当时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
沈漫仔细回忆着：“我在想，我不应该在乎我的头发是不是很油，我的脸是不是很脏，我不应该在乎那些没用的东西，如果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面，我就不会忘记那些题的答案，我就会把知识点牢牢记住，我就不会出现今天交白卷的情况，我毁了我的高考，我……”
张婕猝然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
这话比副本还干扰心态，她平息了一下心情，说：“考完就过去了，先休息吧，之后还有三门考试。”
但是休息没有用，放平心态没有用，临阵磨枪没有用，甚至回顾反思也没有用。
原本做过千百遍的题如今落在考卷上就是看不懂，就是不会。
绝望的气息开始蔓延。
每一场考试结束后。
下一次来参加考试的学生就会少一些。
等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一共三十二名玩家。
现在就剩下二十四名，死了八个玩家。
但副本还没有进入主线。
外面在下雨。
噼里啪啦的雨声就像是某种催化剂。
沈漫站在窗户前。
看见一个身影从上方坠落。
然后闯入一双红肿绝望的眼睛里。
下一秒，她的眼睛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
张婕的身影就像是某种抚慰剂，让沈漫蠢蠢欲动的精神变得平静起来。
张婕说：“别看了。”
沈漫的睫毛颤了颤，问：“高考已经结束了，但系统依然没有发出任何提示，接下来会是什么？”
不知道。
张婕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副本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没有继续的提示，没有离开的提示，所有玩家现在都只能待在宿舍里。
如果副本没有下一步提示。
她们或许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没有得到张婕的答案。
沈漫继续说：“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张婕，我觉得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张婕一顿，她的目光落在沈漫的耳朵上：“你有发现？”
沈漫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发现，但是脑海里那些丝丝缕缕却无法串成一条实际的线，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张婕没有再追问下去，她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说：“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或许这个副本，需要所有玩家一起努力。”
沈漫：“嗯。”
回到床上。
沈漫放了个身面对着墙。
她又想起来这四场考试。
从茫然无措，到无法被说
出口的绝望。
这是沈漫第一次在两天的时间里体会这么多的情绪。
昨天对张婕说出的话，混杂着某种情绪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我不应该在乎我的头发是不是很油。”
“我不应该在乎我的脸是不是很脏。”
“这些外在的东西又有什么重要呢？只是一个月而已，一个月听起来很长，但实际上非常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为什么非要在乎这些呢？”
“如果我不在乎这些，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我就不会交白卷。”
“高考被我毁了。”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心脏开始钝钝的疼。
某一瞬间，沈漫竟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
如果能把心脏挖出来就好了。
这样就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感受。
在各种情绪的干扰下。
沈漫缓缓睡去。
直到耳边出现一道铃声。
那是上课铃声。
一个月的习惯让她迅速对其做出反应。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沈漫就睁开眼。
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有瞬间的愣神。
她看到的不是宿舍的屋顶，而是教室，她还维持着趴在桌上睡觉的姿态。
紧接着，熟悉的嗓音再一次响在耳边。
“诶诶诶快醒醒！上课了！”
就像回到了刚进入副本的时候。
沈漫下意识朝李飞看去，李飞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老师来了，有什么话下课再说！”
紧接着，站在台上的男老师说着同样的话：“马上就要高考了，正常情况来说，在最后的这一个月里，我们需要专心备考……”
她是在做梦吗？
沈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扭头向最后排看去。
同时她发现，有不少人也在朝最后一排看去。
熟悉的尖锐声音再一次响起。
“又来了！又来了！我真的要疯了！我不要参加高考！放过我！让我回家！让我回家——”
这一次，沈漫看清了男生的面容，男生面容清秀，留着不符合进步中学规定的发型。
所以他是玩家！
沈漫的后背突然涌起一股凉意。
在眼睁睁看着男生从窗口跳下去后，她突然觉得呼吸变得格外困难起来。
为什么副本会再一次出现？
为什么只是在副本的开始，男生就变得那么绝望？
她们最终也会变成他吗？
是副本在循环吗？
只要考不好就会一直循环？
所以男生才会那么崩溃？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自以为是一场梦的高考交白卷，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不对。
如果那就是一场梦也是能说得通的。
因为梦境里太痛苦了，所以把感受带到了现实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是不是还在梦里，因为一直在做梦，所以一直痛苦。
所以到底是循环还是做梦？
如果是做梦，那现在是梦里还是梦外？
沈漫思绪混杂的厉害，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刀上。
对，梦里人是不会疼的！
她可以先排除一个选项。
没有任何犹豫。
沈漫拿起小刀，重重在胳膊上划下一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