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嘉伟一听就站了起来,“你要是不愿意去叫,那我去叫?”
严芷如立马伸手拦住了他:“你干嘛啊!别和她说话行不行!我特烦她!”
严嘉伟只得又坐下来,“我说你就这么嫉妒她啊?人家也没像你说的那样,看上去挺乖的。”
严芷如脸色瞬间就变了,拔高音量:“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嫉妒她了!你没见她那一脸的婊样,简直和她小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讨厌!”
严嘉伟讽刺一笑,也懒得戳穿她,心不在焉地吃饭,眼睛却时不时往书房那边瞟。
……
自从陶斯允高三回京浮以后,次卧就是严芷如一个人的地盘了。
陶斯允校考小住的这几天,严芷如把自己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
书包、平板、衣服……这些都是代表她存在感的东西。
占据空间的同时,也像是在无声地告诉陶斯允——
这房间以后是我的。
相比于下铺的凌乱不堪,上铺干净整洁多了。
浅黄色的床单,被子叠成了小方块。
她的睡衣就放在枕头旁边。
白色的,小熊图案。
还挺幼稚。
严嘉伟轻轻扯了扯嘴角,爬到上铺,躺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枕头上残留着洗发水的味道,香味很淡。
……
严嘉伟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
他准备等晚上严斌回来,拿了生活费以后再走。
没想到他刚一开门就把路过的陶斯允吓了一大跳。
她看上去特别狼狈,衣服乱乱的,头发也乱。
眼神惊恐,手里的东西都吓掉了。
严嘉伟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想要帮她捡起来,再顺便打个招呼,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严芷如的声音——
“哥!你快过来!!”
……
严嘉伟眉头紧皱地捏紧了手里的纸,被严芷如接下来的一番话刺激得够呛。
“难怪爸现在对我们这么大方呢,以后等她肚子里那个小的生出来,他还会在乎我们吗?”
“财产不全都给了他们的孩子。”
“表面上说自己是丁克,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那女的怎么这么心机!”
……
严嘉伟简直想发火,二话不说立马就给严斌打电话质问这件事。
“爸,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意外’?我告诉你,我不接受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他是严斌的儿子没错,可不是秦如的。
一旦他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他这个前妻生的在严斌心目中还有什么地位?
秦如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会严重威胁到自己今后的家庭地位。
严嘉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气得口不择言,威胁道,“你们要是敢生,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之前严斌对严芷如的补偿和溺爱,已经导致严嘉伟被边缘化很久了。
要是再来一个名正言顺的,还不得被全家人捧上天去!
严斌再婚以后,他不止一次听到奶奶劝他爸和秦如再生一个,严斌也解释了很多次,说她是丁克,两人没有生孩子的计划。
严嘉伟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没想到现在秦如突然就怀孕了!
严斌在开车,并没有过多地解释,匆匆说了句让他先回出租屋就挂了。
严嘉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不行。
“哥,现在怎么办?”
严嘉伟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怎么知道!爸让我先回去。”
“那我和你一起走,你数学卷子借我复印一下,我的没带回来。”
……
严嘉伟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秦如是在她去世前的十分钟。
他的满腔气愤在那辆白色凯美瑞从她身上碾压过去时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半天后,等回过神,事故现场已经乱成了一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哭声和警笛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医护人员把严斌抬上车,救护车呼啸着往市医院方向开去。
现场惨不忍睹,鲜红色的血流了一地。
秦如躺在地上,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没几分钟,殡仪馆的车也来了。
严嘉伟几乎是连夜逃回了南泽。
他告诉爷爷奶奶,所有的一切都是严芷如做的,都是她闯的祸,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要不是严芷如和秦如发生争执,要不是她踢她的肚子,要不是她把她推到马路上,要不是她去抢陶斯允的手机……
秦如就不会死。
对!就是这样!
他们家现在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也全都是因为严芷如!
第88章
陶斯允以前高中的时候每个星期五下午放学以后都会去沪大等秦如。
英美文化选修课排在晚上,两个人手牵手去食堂吃完晚饭,然后她再陪小姨去上课。
大学课堂就是这样,靠前的位置没有人坐,后面位置倒是全部占满了。
教室里经常会有别的系学生旁听,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前排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就比较引人注目了。
一开始的时候陶斯允顶着背后无数道目光确实挺尴尬的,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这让她在写作业的时候都下意识把背挺得直直的。
秦如上课的那两个小时,她的坐姿规规矩矩,两节课下来以后累得腰酸背痛。
后来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陶斯允只能坐在第一排最边上的角落里写作业。
那段时间秦如和严斌正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冷战期,家里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欢声笑语,从早到晚都特别冷清。
两个人每天各做各的事,吃完饭一个进书房,一个回卧室,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但他们还是会照常关心她。
这让住在家里的陶斯允变得很不自在。
她有些敏感地想,要是没有自己,他们或许早就吵完一架,把话说开,说不定现在已经和好了。
可他们却顾忌着自己,一直维持表面的和谐。
实在是太给人添麻烦了……
陶斯
允每天都在盼望着他们能够和好,但似乎遥遥无期。
严芷如住校了,周六回来以后家里的气氛只会更压抑,更沉重。
小姨和姨父互相不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回去的路上,陶斯允坐在车的后排,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小姨,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和好啊,你们要是再不说话,我都想……”
秦如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都想怎么了?”
陶斯允咬了咬嘴唇,垂下头,“都想出去住了……”
秦如微微蹙眉,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们大人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一个小孩子操什么心,在家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觉得不自在,小姨结婚了还是你的亲亲小姨,住在小姨家还有心理压力吗?”
“可是……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再也不理姨父了吗?”
秦如收起了笑容,声音淡淡的,“不会永远不理他的,就是暂时不想理而已。”
陶斯允立刻追问:“那要是他主动先和你说话呢?”
秦如沉默了片刻,模棱两可地说,“我也不知道,到时候看情况吧。”
严芷如来沪西之前的那一年,他们的感情特别好,别说吵架了,连斗嘴都没有发生过。
姨父很宠小姨,平时都是他买菜做饭,干家务,家里什么事都不让小姨操心。
陶斯允很好奇,既然他们的感情那么好,那当初又为什么会轻易分手?
晚上,等秦如休息了,她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半天,终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
在严斌眼里,陶斯允是一个很少会主动的孩子。
所以当她对自己说“姨父,我想和你聊聊天”的时候,严斌心里是很意外的。
他去客厅给她倒了一杯水,想了想,换成了饮料,又拿了几包小零食,尽量制造出一个适合他们聊天的场景和氛围。
果然,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天,相比于干巴巴的对话轻松了很多。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陶斯允对于严斌有了更多、更全面的了解。
“斯允,你小姨是学外语的,她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比较早,接受能力强,我呢,接受不了丁克,更何况我又是独子,我父母他们……”严斌犹豫了一下,没有用“封建”两个字,而是说:“他们的思维比起别的家庭更‘传统’一些。因为这个,我们产生了意见分歧,所以最后的分手也是必然的。”
严斌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对过去无可奈何的释然,可惜陶斯允还听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