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住民心,万不可将消息泄露了去……朝中来信,两批粮草过几天便会到来。”
“这几日尽量再省着些。”
她看向阿芝,眼神温柔坚定。
“阿芝,我知你心头不愉快,苦守几月,朝廷未曾增兵营救。”
“但,你是该信陛下,该信我的……”
她揉了揉阿芝的头。
“去吧。”
阿芝顿了顿,眼眶有些红,看了云知鹤两眼便转身离开去通知其她人。
云知鹤看着她的背影,恍惚片刻,又看向远处的烽烟。
密密麻麻的思念几乎燃烬了她心尖的血,又酸又痛,指尖摩挲着轩辕应送的画像,喉头颤抖。
“……真奇怪啊。”
诗人喜写相思,自古相思断肠愁绪绵绵。
……可天下一绝的云知鹤写不出来。
她此前写不出相思,写不出怜。
如今才能明白那样相思的感觉,可她依旧写不出来——
再多的笔墨也写不出这样的绵绵,几乎要溢出来。
若是要写,也只能恍惚一天,然后提笔轻轻写一个。
‘……轩辕应。’
……然后相思溢出来。
作者有话说:
字数有点少没赶上零点以前qwq今天不对昨天有点事情吗
第95章 得到
“朝廷……已然将,将那一批粮草……送,送往边城了……”
那仆人灰头土脸,几乎是哽咽开口,不住的抬头看云知鹤。
云知鹤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旁边的官员们也面面相觑,都从表情上看出了绝望的灰败。
云知鹤没什么表情,只是拳头紧紧攥起来,在静默的大堂之中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
“无事了,你且退下吧。”
“大……大人,如何?”
陈大人几乎要哭出来的开口,嗓音哑然,眼眶发红。
云知鹤转头看向众人,嗫嚅了一下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一瞬间,众人便明白了。
这位才华出众,这几月一直是北缔精神支柱的小云娘子也没有办法。
哪怕她聪明绝顶,如此……也是没有办法。
几月的拉锯,弹尽粮绝,官员之中已经有人支撑不住情绪,压抑着哭声瘫软下来。
云知鹤看着她抽泣的样子,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该说,女子家,莫要哭泣。
还是说,总会有期望的。
这样可笑的话还不如不说出来。
云知鹤闭了闭眸子,攥紧手指,没有管屋中绝望的众人,直直走出去,沉默的看着院中的花草。
这倒是生长的茁壮,全然不似城中灰败的模样。
她看了许久,感到身后有人靠过来,转头一看才发现是秦执。
他之前在京城刻意美白的皮肤又黑下去了,比起从前,又多了几分肆意的野性,眉梢都是高贵的放肆。
此时也抿着唇,伸手拉住云知鹤的袖子,松绿色的眸子微闪。
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然后猛地在背后抱住云知鹤,下巴抵住她的肩膀,嗓音有些哽咽。
“云知鹤……我……”
他鼻尖发红,颤抖着嗓音轻轻开口。
“我……我们是不是会死啊?”
相贴的体温尤其炽热,几乎要灼烧她。
云知鹤恍惚了一瞬,没有推开他,低下头睫毛如鸦羽般颤抖,嗓音清淡。
“……大概吧。”
秦执顿了顿,又将她抱得更紧,呼吸扑在她耳尖,浓重而颤抖。
“那我……我……”他停了一下,颤乱几分,垂下眸子,“你知道,我的心意,对吧?”
秦执都想笑自己,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自己却刻意说着爱意。
云知鹤顿了顿,伸手拉住了他环在她腰上的手,他手上这几月茧子更加厚,几分粗糙。
“我知道。”
她抿了抿唇。
“……可我不喜欢你。”
秦执硬是加了力道,没有让她拉开,反而狼狈低吼一声。
“这个本皇子知道!”
他眼眶发红,眼泪落到云知鹤脖颈上。
“我不知道你这几个月在思念谁,可你为什么不能多看看我?你至少看本皇子一眼啊!”
“本皇子……一直低声下气的恳求你看我,可你只念着不知道姓名的那个男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绪吗?!”
秦执颤抖几分,哑着嗓子继续说。
“我为何……融不化你?你看看我吧……”
“求你……”
他哭着抱紧云知鹤,头埋在她肩膀上,颤抖着哭泣,这次终于发出哭声。
秦执抽泣了一会儿,颤抖着继续开口。
“反正,都要死了,你我,做一夜妻夫……也是可以。”
“至少让我在最后一刻,得到你。”
这般低贱求爱的话语不该由天生傲骨肆意的秦执说出来,可他却自甘堕落的开口。
恳求着她。
云知鹤猛地一顿,她伸手拉开秦执的手,迅速转身,在他呆愣含着眼泪的那一瞬间扼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面上带着坚定的神色。
“不会死,不是最后一刻。”
“……我有办法了。”
她眼中带着盈盈笑意,一下便绽放在秦执眼中,他愣神片刻,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云知鹤已然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显然是去商量对策了。
秦执看着她的背影。
是白衣,她跑着,像蹁跹的蝴蝶,然后逐渐渐行渐远。
秦执伸手抹去了自己眼尾的泪水,嗤笑一声,吸了吸鼻子。
他便是这么欢喜她。
她便是值得他这般欢喜。
……
漠北色挑眉听着座下人都汇报,哑声轻笑一句。
“……投降?”
他顿了顿,又让那人重复了一遍。
“云太守说,要投降。”
“她?投降?”
漠北色嗤笑着,然后捂住了脸开始哈哈大笑。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投降……投降?”
他的嗓音如银铃般清冽,此时击打在众人的耳膜上。
漠北色猛地起身,一脚踹倒汇报的那人,居高临下,神色冷漠。
“这样的假情报都能寻过来,看来你是没什么用。”
“唔——”
那人被踹得喉头涌出一口血,急急忙忙的开口,嗓音呜咽。
“殿下!是,是真的……云太守书信中倒,粮食不足,城中弹尽粮绝,只求殿下饶过百姓性命!”
漠北色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挥手令众人退下去。
这时一声悠长高声的鹰鸣响彻云霄,那高大的鹰嘴里携着一只信鸽,信鸽瑟瑟发抖的被它叼在嘴里。
漠北色伸手,鹰便直直在他手臂上降落,松开嘴,鸽子僵硬着掉在地上。
漠北色拿起那鸽子,展开飞书,看着那上面的文字沉默了一会儿才嗤笑一声,抿住唇,不言语。
许久才嗤笑一声,低声喃喃一句。
“……难怪。”
他闭了闭眸子,轻呼一口气,嘴里轻声呢喃着。
“云知鹤……”
……
此次投降一出,满城震惊,更有不少百姓在太守府门口泼粪痛骂。
“贪生怕死!不要脸!该死的贪官!”
“狗官!竟然屈服蛮人的淫威之下!”
“不配为官!不配为官!滚出来!”
这样的话语。
云知鹤听着外面的叫骂声,放下手中的书,神色淡淡,充耳不闻。
阿芝急得直哭,气得想冲出去理论,却又被云知鹤叫住,只能咬着下唇自己气得抹眼泪。
旁边的秦执只沉默看着云知鹤,抿了抿唇,不言语。
只是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叫骂声,嗤笑一声。
“你倒是会想办法。”
是低喃的无可奈何的嘲讽。
他并不嘲讽她懦弱的投降,他一直信她。
只是,她从不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民众愈演愈烈的民愤几乎淹没了整个城池。
她又任由污名满身。
秦执眼眶有些红。
他闷声开口。
“何故不解释?便是就算你是投降了,你也是在救她们。”
“蛮族向来第一战都会屠城,她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算如何,你也是救了她们……”
秦执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云知鹤顿了顿,放下书,抬头看秦执。
“几月的压抑,总归要有个宣泄的口子。”
“况且,投降就是投降……她们说的没错。”
说完,又低头看起书来。
看,她任由自己做了那个宣泄的口子,又不曾解释。
秦执只看着她,抬手抹了抹眼泪。
……
哪怕是知道如今形势大好,漠北色也是怕有诈,他直接提出要求,在入城那天,云知鹤需得单独出城做那人质,以防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