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鹤的表情也冰冷,指尖蜷缩了一下,语气冷然,“宋二人品败坏……”她也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说不出来了。
宋二为人阴暗,尤喜斗狗,养了好几只大型犬,更喜欢去角斗场里押人。
方利继续哭着,“玉烟身上没一块好肉……那个混账……不把玉烟当人,呜呜呜呜……”
“呜呜呜……我去的时候,呜……玉烟……被,被吃了一半了……”
“那……那烈狗……是吃人养大的……啊啊……”
“她,她杀人无数啊……”
方利那时候本想给宋二些银票把玉烟赎回来,却没想到她死活不还,被逼急了还把她押着到院里,看见了狗笼和……尸体。
她得意洋洋的揪起方利的头发,“看,你的小美人在那里呢……”
“本小姐的猎犬吃了他,也算是荣幸。”
“你长得如此多的肉,小心本小姐把你扔进去……我那小乖儿吃过小孩肉,吃过大人肉,还没吃过肥猪肉呢。”
她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
贱籍家仆大多吃不饱,身上更是没多少肉,方利这品相可是罕见。
方利吓得腿软,却疯了一样和她扭打起来,宋二看她是个侯爵,也不敢真的喂狗,只捂着被打的侧脸,气得面色狰狞,叫人打她一顿扔出去。
京中的达官贵族都瞧不起这位侯爵,是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既没有对先帝有功,也没有对当今圣上有功,皇帝看不下,她那位舅母也护不住。
不过是个废棋子。
她不仅被打了一身伤,还在笼子里看到了玉烟的惨状,从那天到现在,依旧日日做着噩梦,看见狗就害怕。
梦见玉烟对她哭,梦见自己变成那猎犬的食儿。
崔明喻气得咬紧了呀,听着方利声嘶力竭的哭喊,拳头攥得都渗出了血丝,是……指尖扎入手心而得。
云知鹤闭着眸子调整着呼吸。
陵朝法律,妓子哪怕被买了也还是贱籍,有些贱籍家仆也是同理,被杀死也只是家事。
她们的怒火,实在是……无力。
天子脚下,无人敢放肆,更何况轩辕氏深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严查淫乐,她们这些京中娘子公子尽数是被礼仪教大的。
却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惨事……视人命为游戏与草芥。
况且宋二养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竟然尽数……是拿人肉喂养。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那没看到的地方呢?远离京城的地区呢?
……还有多少?
有人在光明下向上,有人在阴暗处生根。
她们科举想要做官,圣贤书教导她们……便是连这种人渣都审判不了?
崔明喻一拳打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渗出一些血丝,大喊一声。
“我去把那狗东西打死!她奶奶的,若是打不死我便不姓崔!”
她刚要跑出去就被云知鹤猛地拉住,崔明喻转身怒目而视,“知鹤!这种事你都要拦?!”
云知鹤表情冰冷,嗓音也沙哑,她揪住崔明喻的指尖有些颤抖,“不是,只是不可莽撞。”
“……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李妙妙开口说,“虽说打骂杀死贱籍家仆不犯法,可却有前提,必是贱籍家仆偷盗等大错才行……”
“但……滥杀无辜家仆,捅到官府,却也只是鞭刑,宋尚书护着她,定然只受个皮外伤。”
“多年的滥杀无辜,没有人捅出去,定然是宋尚书掩饰。”
李妙妙看向云知鹤,二人对视,眼底同样晦暗,轻轻问她。
“所以……你打算如何?”
云知鹤眸底再无春风般的和煦,面色冷漠到极致,“宋二与宋尚书一个跑不了。”
她的指尖敲击着桌面,思索着,然后嗤笑一声,“自然明暗交错,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说:
剧情章,这章写得板顺。
第17章 引诱
在填榜之前,崔明喻去了趟宋府,她之前也是个纨绔娘子,心里虽然瞧不上宋二,但面上也是装得可以,和她还算的上是点头之交。
因此当崔明喻假装熟稔的拉住她的胳膊,静悄悄的说,“我听闻你那恶犬斗场里次次夺冠,我近日也迷上了那东西,可否让我瞧瞧如何喂养的?”
“你也知我娘那性子,她不让我沾这东西,我偷着来,这不听说你有经验,来找你了吗?”
宋二一顿,眸子染上笑意,嗓音低哑,“自然,让你看看也无妨。”
她把崔明喻领去自己的养狗场,路上,崔明喻打量着四周,默默记下了路线。
几条凶猛的恶犬牙齿呲着,牙尖还滴着些许的血滴,鼻尖哄臭非常,崔明喻一踏进去就皱紧了面。
铁笼子上还挂着红色的血迹。
宋二虽然阴沉,却也不说那肉是人肉,只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肉类,道明了如何驯养,她也算得上热情,甚至还挑着眉头道。
“你若是没有好货,我可以卖你几个狗崽子,长大了必定是斗场里的恶犬。”
崔明喻点头应下,笑着说下次把银子送过来,等离开时和宋二称姊道妹,又在转身一刹那面色冷凝。
握着拳头许久都没有分开。
李妙妙也再次上了宋家的门,提着礼品给人赔罪,毕竟上次是她走之前踹了宋二一脚,宋尚书面色挂不住。
她也不是寒门之子,虽说和府偏远偏僻,但她确实是个知县的女儿,她娘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能给她几分庇护。
她坐在大厅上看着宋尚书,一双杏眼蕴着笑意,“上次是晚辈对不住,差点以为宋二娘子仗势欺人,便做了个逞强的英豪,谁曾想救了个无赖痞子。”
“那方小侯贪赌好色,偷了晚辈的钱去赌博,不仅钱财房子没了,晚辈的清名也差点害了去。”
李妙妙悠悠叹一口气,“宋尚书声名远扬,赏识人才,晚辈能被宋大人邀去做门客也是荣幸,偏偏晚辈不识好歹……”
她抿了抿唇又开口,失落极了,“实不相瞒,晚辈托人找了考官,说是……上不了榜。”
“……只求尚书大人再给个机会做宋府的门客。”
宋尚书本有些不愉,但看李妙妙如此诚恳,况且其母也是个小官,豪爽一笑,装模作样的便开口。
“方小侯胡搅蛮缠,看错也怪不了你,李娘子若是愿意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既然钱财丢了,便住在宋府吧。”
李妙妙之前在京城也有些小名声,诗词歌赋也是精通,她看了这人的文章,确实是好,不然之前也不会邀她做门客。
她浑浊的眸子往旁边看,旁边的侍从马上领会意思,端来一盘银子。
“李娘子……我看好你这晚辈,这钱暂且拿着,应付燃眉之急。”
那盘上的银子堆在一起,并非银票,而是实在的银子。
这钱财的数量过于多,也真舍得……不对,她为户部尚书,掌管财政。
宋尚书门客众多,京中还有许多寒门子弟专门来拜访她,若是人人都是这待遇……看来还有点事能挖挖。
李妙妙垂下眸子看着那一堆银子,唇角勾了勾,大喜过望的就作势下跪谢恩,“宋大人!您简直是晚辈的恩人啊!”
“使不得,使不得……”
宋尚书笑着把她揽起来。
西市鱼龙混杂,全国的商品都有,千奇百怪,角斗场也是在西市的地下,若是有门路的话,买到什么都不算稀奇。
云知鹤指尖摩挲着棋子,与太子对弈,眸底晦暗不清,又闭了闭眼掩下思绪。
她瞧起来冷清,仅是最近没有带上唇角的笑意。
轩辕贺观察到了她的神色,落下一颗黑子,轻声道,“知鹤姐,不必忧心。”
此棋局惊险万分,黑子站了明显的优势,尤其刚刚轩辕贺下的那一步,妙不可言,退与守,皆是白子输。
他还生得小巧,抬眸看着云知鹤,眸中微动,嗓音轻哑,倒是有几分令人可怜的怜惜,看不出棋局上的强势。
“此等恶贯满盈之人,定会受到惩处。”
云知鹤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太子殿下相助了。”
她拜托他的事情不多,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为妙。
轩辕贺眸中情绪翻涌,看着棋局,唇角隐隐勾起笑意。
黑子以压倒性的胜利扑进,只一步,便是她输了。
正如傅雅娘子所说……他是天才。
哪怕这个女人,也只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她垂眸看着棋局,似乎感受不到棋局的凶险,白子在指尖玩弄着,衬得指尖更加白嫩,轻轻放在了棋局上。
白子碰撞棋盘,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动听极了。
轩辕贺一顿,捏着黑子的指尖猛然收紧。
怎么回事……?!
他猛地抬眸看云知鹤,她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与清冷,大抵因为宋二的事情,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