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遇害一事在官员之中闹得大,朝廷官员遇害,若是怪罪下来,也够明城县令喝一壶的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此事也被明城县令封锁,平民百姓也无人知晓。
云知鹤细细思索着她派去的人所查到的线索。
两方均有伤亡,苏家侍卫全灭,苏家母女也掉入悬崖,悬崖高耸危险,几乎下不去人去寻尸体。
现场散布着苏家侍卫以及杀手的尸体。
那尸体经过查证,身上有着黑土寨的烙印,可以确定为土匪,现场打斗痕迹激烈,钱财尽数消失。
可惜尸体被官府带走了去,无法查证尸体的刀口与武器是否匹配。
只得与明城县令交接了。
虽说苏家近些日子潦倒,但苏家侍卫皆为顶尖,如何被不成气候的土匪杀了去?
黑土寨是先帝之时战乱所出,盘踞山头多年,几千余人,轩辕应登帝之后土匪有所收敛,少有做那些害人钱财的事情。
至于为何不剿匪,一是轩辕应登位之时兵力不足,尽数去抵抗边关战乱,二是黑土寨安分守己,只收取些过路费,朝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知鹤顿了顿,跟随成国母入了县衙之中,明城县令恭恭敬敬的把近些日子查到的东西呈上给成国母。
成国母为当今圣上亲母,位高权重,明城县令便是呼吸也放得清浅,她开口。
“大人,我们已然查到,便是这土匪所为。”
“根据线人说,那尸体是黑土寨的土匪,面容也识得,几乎可以确定为黑土寨土匪谋财害命,劫持杀害了苏大人一家。”
“还请大人放心,剿匪一事下官未曾透露半分,黑土寨坐落东方,将士们歇于西方城外,足够隐秘。”
“若是剿匪,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成国母点了点头,云知鹤则蹙起眉头。
她开口,“尸体呢?可曾对比刀口和武器?”
明城县令一顿,“大,大人,这过去半个月,尸体已然发臭,自然是埋了的……”
成国母瞥眸向云知鹤,轻笑,“怎么?云娘子不信?莫不是想要保下那胆大包天的土匪?”
云知鹤摇了摇头,表情依旧风轻云淡,“自然不是,只是这办案查案,要有头有尾,明城县令未曾检验刀口还私自下埋尸体,可称得上失职。”
少女那双笑盈盈的漂亮眸子看向明城县令,明城县令一惊,急忙求饶。
“大人啊……这,下官也是不小心,想着那些尸体半月过去,腐烂发臭,魂不得安,才让人埋了去。”
明城县令说得结结巴巴。
“你既然知道让其安魂,可知落叶归根的道理?若是安魂,也该安在京城,如何由得你私自决定?!”
云知鹤嗓音清澈,眸光却审视看向明城县令。
明城县令急忙跪下求饶。
“大人!大人!求大人恕罪啊!”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成国母,成国母的面色难看,看向云知鹤。
“够了!”
一声饱含怒气的呵止。
“此次为剿匪一事,如何又开始埋怨责罚起这县令?!云娘子的风范哪里去了?活像那市井男子,目光短浅!”
“怎么?云娘子还想将人挖出来检查伤口不成?!”
面对成国母愤怒的目光,云知鹤坦然一笑。
“自然如此。”
“你——!”
成国母被她的态度气到,面色冷凝,然后猛然拂袖离去,留下一句。
“待大军休整,五日后剿匪!”
她转头看向云知鹤,冷哼一声,“至于那尸体……云娘子想挖便挖吧,也莫要怕被扰了清静的鬼魂找你寻仇才是。”
云知鹤的表情一瞬间变化,眸中冰冷。
“自然是,但鬼魂可不该寻仇于下官,该寻的,应是杀人凶手才是。”
她那“杀人凶手”说得轻缓,神色也是晦暗。
明城县令被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弄得一愣,等成国母走后她才抖着嗓音开口。
“云大人,成国母位高权重,大人此举……是不是张狂了些……?”
云知鹤不过一单薄的少女,如何来得胆子,与成国母叫板?
她笑了笑,不再言语,也转身离去。
门口守着的楼止顿了顿,跟上她的脚步。
她的背影坚定又平静,身后跟随的楼止抱着剑面色冷凝。
如今她的底气,便是楼止。
代表着帝王的偏爱以及……绝对的安全。
试问古今,如何人来得荣宠,能让从一品将军,做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呢?
云知鹤能。
不,该说是,轩辕应能。
将楼止与她们二人一同前来明城,不过是告诉成国母——不可动云知鹤。
因此,成国母这些日子才忍着。
若是动了,便是与轩辕应撕破脸面,轩辕应与轩辕氏一荣俱荣,如今的荣耀,尽数是她那当皇帝的儿子带来的。
与轩辕应撕破脸,成国母也要掂量几分利益得失。
云知鹤闭了闭眸子,她刚刚要挖出尸体的话语,便是试探成国母的态度。
而刚刚成国母的态度便是表明了,尸体中无甚线索,也不怕她探查。
随着阿芝的汇报,也便坐实了此事。
“小姐,那尸体腐烂到面目全非,刀口无法辨认。”
云知鹤点点头,心中了然。
又摩挲了一下案上的纸张,抿了抿唇,抬眸向阿芝。
“阿芝,备马,我要亲自去黑土寨探查。”
“啊……啊?”
阿芝一愣。
“小姐,那土匪凶神恶煞,才残杀了苏家母女,这,而且……您也身无武功,如何去那土匪窝里?”
云知鹤顿了顿,“此事蹊跷……黑土寨已经数年没有杀人的传闻,与民众也是有交往,由民众说土匪多为人淳朴……”
“此事过于蹊跷,若是错杀,该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而且……不管怎样,我都要亲自探查几分。”
楼止点了点头。
“嗯,我带你去。”
说着便要拉云知鹤往外走,阿芝急得向楼止大喊。
“楼将军,您可不能由着小姐胡来啊,那土匪凶神恶煞,出事了如何?!”
楼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澜,然后转头,毫不犹豫,嗓音清冷。
“无事,我保护她。”
他说得正经,一字一顿,尤为好听。
云知鹤倒是无奈轻笑起来,也便告辞了阿芝二人纵马前进。
不出半日便到了黑土寨所管辖的道路,云知鹤轻吐一口气,翻身下马,细细思索着如何潜入里面。
也是疏忽,未曾派人先去打探地形,如今她和楼止不熟悉寨子内道路,纵是楼止武艺再高强也是无法顾忌所有。
还未等她思索出结果,便听见一道呵斥的嗓音。
“喂!你们!”
云知鹤顿了顿,向上看去。
“蠢货!不知此路有——”
“有……”
少年的嗓音猛地僵住。
她随风抬头,发丝被吹拂的飞舞,漂亮出尘的面容在阳光下似乎发着细碎的光芒,眸尾在阳光的刺激下发着薄红。
云知鹤看清远方怔然的少年。
少年穿着直爽简单的骑装,背上绑着弓箭,腰上还别着几柄刀,皮肤蜜色发着光芒,发丝简单的绑起来,还颇有几分俏皮的几缕发丝绑成麻花,垂在侧脸上,小虎牙露出来,闪着漂亮的光。
身后还跟着几位高大的女子。
他看起来表情呆愣,顿了许久,猛然开口,向身后的女人们指示。
“去!把她给小爷我绑回去!”
楼止顿了顿,剑刚要出鞘就被云知鹤的眼神制止。
正愁无法潜入其中……机会,这便来了。
就这样,二人放弃抵抗被人套进麻袋里。
云知鹤被放在那少年的马上,腰被马背搁得尤其疼痛,小少年似乎还顾忌她几分,未曾放肆纵马,但还是难受得紧。
她哪怕看不见,也依旧用耳朵仔细听着。
这似乎是,到了寨子门口。
云知鹤听到嘈杂的声音,男男女女,似乎在交谈玩笑,其乐融融,又似乎见到了小少年开口。
“少当家!你这带来个什么东西啊?”
“少当家好!此次出去,可是猎到猛虎了?”
“哎,少当家……”
……
小少年一一回应着。
“带回来个……唔……不告诉你!”
“这次未见那堵在路中的猛虎,若是小爷见了,定然将它猎了给阿娘泡酒!”
……
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云知鹤才知原来她与楼止所走的那道路有猛虎出没,少年当时吼的那两声也是提醒。
至于为何要绑云知鹤入寨子……图财?云知鹤暂且还未明白。
她还依旧在麻袋中,又感到一阵波动,似乎是段陡峭的路途,身后的嘈杂褪去,又陷入新的嘈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