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饭还没哄着吃两口,门便猛然被急匆匆的打开,阿芝刚一回头便看到一身白衣染着污浊,风尘仆仆的云知鹤。
而旁边的苏铮像是恢复了所有生机一般猛地冲上前,红衣带出了残影。
“云姐姐——”
嗓音清脆欢喜。
云知鹤有些气喘,接住了拥入她怀中的苏铮,套出那支簪子,低头,正色问苏铮。
“铮铮,你可识得这支簪子?”
苏铮一顿,看着她手中的簪子,表情怔然。
然后眼眶发红,悲痛猛然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阿姐送给我的。”
作者有话说:
敲代码敲哭了真的好难
前文小小修了一下,上上一章,黑土寨没有发现巨款
第64章 哭泣
随着苏铮这句话的落下,云知鹤也基本明了了这件事,她闭上眸子,深吸一口气,将簪子放在苏铮手里便转身离去。
阿芝有些茫然,“小,小姐……”
云知鹤转头,眉头紧促,“你去黑土寨山脚下的镇子上协助楼将军捉拿贼人,关入牢房,严加看管审问。”
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又迅速架马离开。
孟小娇等了许久,倚在山门口低垂着脑袋,眸子半眯似是睡着了,等听到一阵“踏踏踏”的马步声才猛地清醒过来。
看到云知鹤架马归来的身影,他眼眶发红,冲上前抱住了她。
“你,你去哪里了!小爷我还以为你走了……”
嗓音中带着哭腔。
云知鹤捏住他的肩膀,低头向他打探,“少当家,听说于山一月前外出跑货,是不是带领了一群姑娘?”
孟小娇愣了愣,点了点头,虽然不知她为何要问,还是开口答道,“于山姐听说有跑货的活,带了一堆寨中的年轻姐妹走了。”
云知鹤沉了沉眼神,嗓音有些沙哑,“带去了多少人。”
“将近……十六七个吧。”
袭击苏家马车遗留下来的土匪尸体,刚好……十六个。
事情到这里已然明了。
她闭上眸子。
……只差那李娘子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没有再管孟小娇的痴缠,顺着他给的名单便一家一户的探查。
孟小娇瞧她神色冷凝,也闭上了嘴,默默跟在她身后,听她一遍遍询问,一天下来,云知鹤结束最后一家的询问已然是黄昏。
她抬眸看着泛着红晕的霞光。
没有猜错,那些所出娘子的家人们近些日子都收到李娘子送来的欠款,说是外出的女儿跑货挣的钱。
但数量并不是苏霖所带的寻找神医的巨款,反而是正正常常微微有些丰厚的工钱,想必剩下的……便在那李娘子手里。
孟小娇看她忙碌了半天,再瞧她表情漠然,心中微微有些恐慌,抬头问。
“你……子鹤,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为何如此……”
他问着有些结结巴巴,和云知鹤相处的这几天她尽数是进退有礼,未曾见过她如此漠然的神色。
云知鹤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她低头摸上孟小娇的脑袋,“此事……你不便知道。”
之后她抬脚便要离去,孟小娇一下子伸手捉住她的衣角。
“你,你去哪里?”
他眉尖微蹙,嗓音微颤,不知为何,他只觉得不能让云知鹤离开。
还未等云知鹤开口,孟小娇便猛地环住她的腰肢,头靠在她的背上。
“不许走!不许走……”他咬了咬下唇,敛下眸子,“今夜,你与小爷成亲好不好?”
“我们的喜服都做好了,小爷的小妹们也收拾出了洞房……小爷……”他的嗓音染上略微的哭腔,“小爷我,我还偷了我娘的酒当喜酒,你,你不能走……”
云知鹤有些怔然,她能感受到背后孟小娇渗出来的泪水。
她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他,轻声开口。
“小娇,我……你且去告诉孟当家,圣上下令剿匪,大军已然在城西集结,明日便要攻来,让她做好准备。”
“当,当真?”
孟小娇猛地一愣,他胸中的情绪猛然杂成一团,环住云知鹤腰肢的手松动,他还未开口问两句,但也知晓此事紧迫,看了她一眼便抬脚飞速跑上孟勒所住的地方。
他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向山顶飞奔。
旁边的人瞧见他,嬉笑着问,“哎!少当家!洞房布置好了,啥时候开始啊?”
“哎……少当家,这么快去哪里啊?”
……
路上纷杂,熙熙攘攘,孟小娇尽数没有理会。
随着狂风而吹下的,是他簌簌不停的泪水,他虽然任性娇蛮,但也并不傻气,此时也便知道了云知鹤并不如表面纯良。
她为何知道朝廷的事情,她是来寨中做卧底的吗?她是……来害他们的吗?
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孟小娇抬手抹去了眼泪,咬着牙,尖利的虎牙又刺破了下唇,嘴中一片腥甜。
而此时,云知鹤听着阿芝的汇报,表情愈加冷凝。
她猜得没错,这李娘子前一个月不知哪里来了个黑衣人让她在寨子中寻十几个人跑货,瞧着可疑,但那黑衣人出手阔绰,李娘子也便略去了可疑,乐呵呵的收下了银子去山寨中寻了十几个人。
其中便是有于山。
云知鹤向牢房走去,亲自审问。
李娘子哭得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揪着云知鹤的裤腿。
“大人!大人,小的我真不知啊!我只是寻了些许人而已啊!”
云知鹤冷笑一声,一脚踹开她,“你在中间私吞了多少银子?”
那黑衣人的计谋应该是寻十几个山中的土匪,暗中杀害再嫁祸她们劫持杀害了苏家一众人,那苏家马车中的财宝巨款,应该是让李娘子当做工钱交予寨子中的人,当做土匪“谋财害命”的真正证据,未曾想李娘子过于贪心,竟然私吞了大量钱财。
她跪下磕头,哭得哽咽。
“小的,小的我真不知那是谋财害命的钱财啊!小的只是欲念作祟,贪了那些银两,只当有个冤大头多赠了工钱,呜呜呜,大人求饶小的一命啊!”
她磕头的声音响彻,额角渗出血来。
云知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向阿芝道,“看好她,莫要死了。”
她刚踏出地牢,便看到楼止倚在墙上,低下头,牙尖咬着绷带,手臂露出来,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渗出一片血迹。
云知鹤一愣,走上前开口询问,“楼将军……是如何受伤的?”
楼止松开了牙,抬眸看他,面上是凛然冷漠的清朗媚意,伴着昏黑的夜,似乎尤其蛊人。
“是……捉拿贼人的途中,被她的刀,划到了。”
楼止武艺高强,这般小贼是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他的。
可楼止面上没有表情那时心里却想着孟小娇的话语,孟小娇嗓音清朗肆意,日日在他耳边说着,我们二人成亲你便同意吧,喜服都做好了……
……喋喋不休。
如此恍惚间便被划伤了手臂。
楼止垂下眼睫,月光投射入他的眸子,晦暗,却似乎发着光亮。
她伸出手,低头拿过绷带的另一节,一言不发,低头为他包扎伤口。
二人的脸贴得近,楼止也同样低下头,二人的呼吸交缠。
他大抵看得愣神,又微微依恋的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满足的闭上眸子。
“我一直……很敬佩将军呢。”
她嗓音清澈,轻轻柔柔的,似乎是朋友之间的闲谈,尾音微微带着笑意。
楼止一愣,睁开眸子,微微瞪大。
“坚韧又平静,面对不公也只是冷然,凛凛傲骨,不输于任何女子。”
她包扎伤口的动作到了尾部,绑起了一个结。
“痛不喊,恨不说,素来不语。”
云知鹤垂下眸子,眼睫纤长,簌簌而动。
“但男子之身,于此,已然是最大的不易。”
“虽说将军比我年长些许,也是说笑,但瞧着单纯……怎的说……”
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月光灼灼,带着普照在她身上,又萦绕着她身上的清香。
“但还是……稍微,依靠一下别人。”
“稍微……”她的嗓音轻柔,尾音带着微微的疼惜。
“……不要一个人硬抗。”
“有时……像个郎君一般哭出来便好了。”
云知鹤这番话并不是莫名其妙。
可还记得那时她与楼止共处一室,他睡在床上,她睡在地上。
夜班朦胧之中,细细听到他的呜咽,一声声呢喃着。
“不要……别过来……”
“我不是……天生的,杀手……”
“母亲,母亲……”
……
云知鹤睁着眸子看向屋檐,半夜未眠,听到了天亮,他这般脆弱无措的嗓音含着偌大的痛苦与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