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栋叹口气，似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苏辉在省城付个首付吧，房贷让他自己还，首付我这个当爸的出一半，剩下一半让他自己出。”
苏辉年初谈了个女朋友，是他们公司一个中层领导的女儿，人家很看中苏辉这个人，但就是要求在省城买房。
女方的要求其实也不过分。
“……可是给毛辉买房，毛灿心里边儿得咋想？”赵春阳心里没底。
苏志栋说：“那也没办法，迟早有这么一天。”
老二要是怪，就怪自己没有他哥那个本事吧。
……
苏筱宝买房的事，向素宁是从球球嘴里知道的。
贺青云因为和研究中心的合作黄掉，在公司降了职，以前都没有时间过问孩子，这下子更加没有时间。
球球一整个暑假都是跟着林叡过的，开学之后也是，周末要么去研发中心，要么跑到工作室里，反正有一堆学霸能给他辅导功课。
那天一回家就跟向素宁说：“姥姥，筱宝小姨以后就住舅舅楼上了，她还给我发了红包！”
等林叡一回家，她就问：“筱宝买了套房子，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买房事宜还是我陪她去办的。”
向素宁皱眉：“你怎么不拦着她呀，这孩子太冲动了，她买房又不住，过两年一结婚，她这房子不就空着了吗？”
“妈，你想得真长远，”林叡笑道，“八百年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就操心了。”
向素宁絮絮叨叨：“我是看筱宝太辛苦了，一个女孩子，过得比你还要忙。要我说这个工作室呀，太耽误她和瑶瑶的学习了，什么都没有顺利毕业重要，有京大的文凭，以后找个家境好的男朋友，在帝都找个办公室白领的工作，顺顺当当的多好……”
林叡耐心说：“筱宝不嫌累，就随她去呗，我看表舅他们都挺支持的。再说了，既然辛辛苦苦考上的京大，要是不使劲儿折腾折腾，那不是白费十几年的苦读吗？”
向素宁还是摇头：“哎呀……太让人担心了……”
林叡深感无奈，玩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筱宝的脑子，我姐夫十个都比不上她一个。”
向素宁不乐意，“怎么说话呢？”
林叡耸耸肩，不置可否。
不过他一提，向素宁反而想起这回事了，“我怎么听你姐姐说，你姐夫被降职了？他工作的事，不是你已经帮他处理了吗？”
“他们公司内部人事调动，我也不清楚……”林叡打着哈哈。
向素宁拉着他坐下，“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儿，是不是你姐夫找你帮忙，你没帮？这是你自己家人，你搞这么铁面无私，以后还怎么相处……”
林叡听得头大，打断她：“妈！我真的尽力了，不信你去问我姐夫，好了好了，我先洗澡去了！”
等林叡洗完澡出来，看见他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一脸慈祥笑意。
还对他招手，“来来来！”
林叡突然汗毛竖起，磨磨蹭蹭走过去，“干嘛？”
向素宁把照片给他看，是一个年轻文秀的女孩子。
“楼下张阿姨介绍的，这个女孩子啊，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家里父母也都是老师，条件很不错……”
林叡仰天长叹，“妈，不就是没帮我姐夫吗，我承认行了吧……你至于这么惩罚我吗？”
向素宁拧了他耳朵一下，“现在不讨论你姐夫的事，说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上学的时候那个追你的女孩子也很不错嘛，你推三阻四，到手的女朋友都飞了！”
“我没空。”林叡摆烂。
“你没空也得有空！”向素宁这回态度强硬，“听话，这周末去跟人家见个面，约个电影，喝个咖啡啊什么的。”
“我已经跟张阿姨说好了，你要是敢放人家姑娘鸽子，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叡板着脸坐了一会儿，然后说：“行吧。”
向素宁刚露出笑容，就听他又来一句：“您先想想怎么收拾我，想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回来挨打。”
向素宁被气个仰倒。
眼看别人都含饴弄孙，其乐融融，向素宁不得不着急，自己家这个一点儿方向都没有。
那天闵仪约她打牌，向素宁推脱自己不会，但是闵仪又说不会打牌，可以一块儿嗑嗑瓜子嘛。
向素宁就去了。
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阿姨坐在一块儿，聊的都是儿女，说着说着，向素宁也忍不住抱怨起自己这块心头病。
“我们家叡叡条件那么好，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这也不小了，还不知道着急，我真怕他搞研究搞魔怔了。”
另一个阿姨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喜欢社交，读书读得脑壳子傻了！”
“我侄子就是，读书灵光的很，就是不会说话，带着个大厚眼镜，也不招小女孩喜欢。”
向素宁想说不是，她家林叡又高又帅，那个年轻人的什么……穿搭，对，穿搭，球球天天说他舅舅的穿搭好看，他舅舅买什么衣服，他跟着买什么衣服，他舅舅穿什么鞋，他跟着穿什么鞋。
那以前在学校里，林叡收到的情书都是一书包一书包呢，怎么可能不招女孩子喜欢呢？
闵仪笑着说：“她家林叡可不一样，京大的高材生呢，在国家重点研究中心工作，素宁，你把照片给她们看看。”
“是吗，那是年轻有为……”一个阿姨看了照片，眼睛直放光，“哦呦！你们家孩子长得可真好啊！”
“可惜了，我这边亲戚都没有适龄的女孩子，要不然还能介绍介绍呢。”
“闵仪，你是亲家母，认识的朋友多，有合适的就给牵牵线呗。”
“你别说，我娘家几个外甥、外甥女，婚事还都是我操办的呢，”闵仪摸着牌，笑一笑，“我就是怕林叡嫌我多管闲事。”
向素宁说：“那怎么会，要是能成，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闵仪打包票，“那就交给我了，我改明儿问问。”
林澄晚上加班回到家，听到这件事，一口水差点漏出来。
她抽了张纸巾擦拭浸湿的衬衫，摇头说：“妈，您可真敢想，让球球奶奶给小叡介绍对象，你不怕他把桌子给你掀了。”
向素宁说：“介绍对象嘛，看的是女孩儿好不好，管是谁介绍的干什么。”
“而且我感觉你婆婆比以前好多了。”
林澄回过身，“您没想过我婆婆突然这么殷勤，是为了什么？”
向素宁被问住了，“这还能为了什么……”
林澄笑容勉强，转过去说：“没什么。”
已经到了夜里，向素宁熬不住先去睡了，球球也睡着了，林澄一个人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喘口气。
隔了两天，她又回去了自己家。总一直在娘家住着，她妈难免又要担心他们夫妻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确实有问题。
球球不在，贺青云回家连装也懒得装，进门洗澡，洗完澡一个人去书房睡觉。
林澄已经不记得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沟通的，两个人都在家里，却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次日早起的时候，贺青云试着开口缓解气氛：“昨晚看书到几点啊？”
林澄吃着面包，头也不抬：“没多晚。”
他又说：“周末咱们带球球去海洋世界吧，他想去很久了。”
林澄回道：“上周小叡就带他去过了。”
贺青云尴尬地止住话题，同时又滋生出不愉。
林澄并不管他，拎起包准备出门，走之前对他说：“你妈热心，要给小叡介绍女朋友，你让她不用费心了，小叡什么脾气你知道的。”
“啪”门被关上。
贺青云存着满腹郁气，上班的时候也阴着脸。
到了公司，开早会的时候宣布了新的研发经理，正好还是贺青云以前的死对头，现在统管了他之前的权力。
会议结束，同事相继恭喜那人。
“谢谢大家信任，我一定不负众望！尽心竭力！”
职场有起有落，人人都去烧热灶，贺青云自从上次合作没成，手里就一直没有新项目，坐冷板凳直到现在。
他已经四十多的人了，这样慢慢边缘化下去，迟早会被公司裁掉。
本来他该迎来一次升职，彻底跻身高管行列的。
“这人呐，除了看运道，还要靠实力。这软饭好吃……碗可不好端啊，人家要是不赏饭，那还不得饿死，你们说是不是？”新研发经理从他身边经过，跟手底下人说笑。
贺青云握紧拳头，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扯了扯领带。
晚上为了陪客户，贺青云在酒局上喝得太猛，当场吐了出来。
贺青云忍着胃痛赔笑：“失态了，我去清理一下。”
他跌跌撞撞出了包厢，被一条纤细的手臂搀住，“贺老师，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