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着之后打开保险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叶适东纳闷:“这不演唱会用的那台直播设备么,怎么在这儿放着,里面有机密文件?”
乔岭看了看那台电脑没说话,从柜子里拿出材料返回会议室会客去了。
孙今桃是在二十分钟后回的公司。
小陈看见她时很吃惊:“桃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没顾上说话,甚至有点儿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往办公室走,就那么和带领客户走出会议室的乔岭撞了个正着。
十分钟后,送走客户的乔岭返回公司时,孙今桃却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她就在过道那儿站着。
“来我办公室一趟。”乔岭从她面前经过时说。
又过了五分钟,几乎整个公共办公区都能听见孙今桃的声音,但只能听见她似乎在歇斯底里地解释什么,听不真内容。
办公室里,乔岭在桌子后面坐着,他打开抽屉拿出盒烟,打火机都点着了,停顿两秒又灭了。
孙今桃进去时那台笔记本就在办公桌上打开着,敞开的页面显示不久前那场演唱会的直播IP。
这台电脑从外观到网页设置,和当初赵予维误用了彩排IP的那台电脑一模一样。
孙今桃沉默几秒,扯开嘴角露出个淡笑:“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怪我,当时生病也没交代清楚。”
乔岭问她为什么会有两台一模一样的设备。
她说:“备用啊,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乔岭:“锁柜子里怎么用?”
孙今桃脸上的笑逐渐沉下去:“不小心放错了吧,你也说了两台一模一样,没留神混淆了。”
乔岭说:“你意思本来打算把备用的那台锁起来,一台正式用,一台备用,为什么非要锁一台?”
孙今桃不说话了。
俩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耽误多少事儿,损失多大,你比谁都清楚。”乔岭道,“个人情绪代入工作无可厚非,但因为个人情绪造成这么大损失,你说我还怎么用你?”
这句话便是孙今桃歇斯底里的起源。
她失控了,拔高嗓门道:“你也知道我有情绪?”
乔岭没回答。
“你太偏心了。”她质问乔岭,“出那么大事故,技术都被当场开除,凭什么罚她点钱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不等乔岭说话她紧着道:“罪魁祸首是我,但要是没我呢,一开始你只知道是她的失误,当初刘廷直播上错货你都让上会检讨,轮到她就全变了,你的规则长了双眼睛,不对事只对人?”
乔岭很平静,开口时都听不出太大波澜:“开除技术是因为他不跟流程,提醒过也不改,这种行为放哪个公司都不会要,刘廷上会检讨不单是因为上错货,他出过多大岔子你也清楚。赵予维什么责任,前期她都没参与过,但在她手里出的事儿,为这罚她俩月工资还不算重?她一句怨言也没有,你闹了这些事儿还嫌不够?”
他波澜不惊的态度像往烈火上泼了一盆冷水,虽不能偃旗息鼓,但也让孙今桃冷静了片刻。
孙今桃的重点已经不在他怎么处罚赵予维,她脑子里来回飘荡他先前说的“个人情绪”。
“你什么都知道。”她气势减弱,像只不断泄气的皮球。
乔岭沉默了几秒:“公司不是让你拿来搞这些事儿的,青岛的新项目还需要人,你过去盯着吧。”
那项目从谈判到落地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他这是有意支开她。
“我就一个问题。”孙今桃看着他,“咱俩有可能吗?”
乔岭随手摆正了烟盒旁边歪掉的打火机:“你是孙今墨妹妹,也相当于我的妹妹。”
“我问的是咱俩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除了同学妹妹和同事这层关系,别的没可能。”
那天的孙今桃从乔岭办公室出去时并不如大家所料地摔门而出,她只是面色微微发红,发型不像平时那样整齐得一丝不苟,朝气又利落的面部肌肉像打了一场终于有了结果的持久战,肉眼可见地松了下来,看上去挺疲倦。
第8章
果园直播的活儿是一个月前就安排好的。
这天本来挺热,但因为刮风似乎也没那么热,葡萄也熟得彻底,当天的货品成交量很高,傍晚结束的时候主办方邀请他们去附近的酒庄坐坐。
酒庄占地面积挺大,青草绿树环绕长廊,中央一座餐厅,地下一座酒窖。
参观完酒窖他们去餐厅吃简餐。
孙今桃和主办方的人聊天:“你们酒庄这么大产量不考虑走线上吗?”
那人道:“线上产品也有,不多,主要都走出口了,前几年我们老板才从别人手里接手了葡萄园,接手之后才盖的酒庄。”
几人都知道孙今桃是想拓展业务,大伙儿都没出声,只是安静作陪。
这餐快结束的时候,厅里急匆匆走来一人,这人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手里拎着个木箱,轻声但礼貌地询问谁是赵予维。
赵予维茫然地看着他。
他把箱子递给她:“我们老板送您的。”
赵予维更茫然了。
只见旋转楼梯后走出一人,这人穿着T恤和休闲裤,长得高大,声音爽朗:“也不单是您,总共就俩,你和老乔一人一瓶。”
这人竟是高云洲。
“早先就和他说过直播的事儿,我给忘了,刚才和葡萄园的人聊天才想起来。”他又道。
孙今桃率领人都站起来。
高云洲:“都站着干嘛,坐。”
他对身旁的人道:“再弄点儿吃的来,找李总监拿些酒。”,他绕餐桌虚指了指,“按人数来,就说招呼客人用的,他知道该拿什么酒。”
那人照办去了。
孙今桃礼貌地笑:“您太客气了。”
高云洲也回了个礼貌的笑,问赵予维:“予维你不介绍一下?”
赵予维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当了介绍人。
孙今桃重新落座:“高总和予维认识?”
“认识。”高云洲笑道,“我闺女叫她姐姐。”
相比大家的意外,赵予维对孙今桃和高云洲并不认识这件事儿更加感到意外。
她立即和高云洲寒暄:“小汤圆儿最近挺好?放假了吧?”
高云洲:“刚放假没俩天,跟着她妈出去玩儿去了。”
席间除了这个,别的都是些场面话。
临走前高云洲对赵予维道:“给他酒时你再替我捎个话,就说这酒我可是兑现了,让他挑个日子把他那匹马过继给我。”
“过继?”
“嗯,他儿子,我这不没儿子么,眼馋。”
赵予维被他逗笑,说行。
他们来时开了两辆车,赵予维载着设备先走一步,孙今桃载着其他人随后,返回时大家也心照不宣按照这个分配乘车,但是换成了孙今桃他们先走,赵予维载着设备随后。
路上大家聊天,有人说:“小维姐居然和高总这么熟。”
另一人说:“人不是说了嘛,他们之前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
小陈道:“什么一面之缘,高总还说暴雨天和老大一块儿去接小维姐来着,挺奇怪的,他说的那地方挺远,那儿的合作方咱去年不就踩过点了么,小维姐怎么还要去一趟。”
忽然嘀一声响,是孙今桃按响了喇叭。
车内霎时变得安静。
小陈捕捉到微妙的低沉,开□□跃气氛:“桃子姐,这是你去青岛前的最后一项工作吧?”
孙今桃开口倒听不出异样:“怎么,盼着我走啊?”
“哪能呢,你去了青岛别忘了我们就好。”
另一人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桃子姐就去几个月,又不是不回来了。”
小陈:“那我要好吃的,桃子姐给我带点儿青岛特产。”
第三人笑她:“就知道吃。”
她反驳:“你不吃,不吃饿死你!”
气氛又变得轻松。
孙今桃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放心吧,忘不了。”
回到市区后她像以前一样把几个同事挨个儿送到目的地,然后才开向自己家。
夏季天黑得晚,收工完吃完饭再把同事都送回也才华灯初上。
她在车库停好车,却没下车。副驾驶的座椅上躺着个手提袋,袋子里装着高云洲送的酒,这个年份的酒他给每个人都送了一瓶一样的,除了赵予维,而送给赵予维的又和送给乔岭的一样。
相比先前极易被点燃的妒火,在得到乔岭不容置疑的答复后的孙今桃,如今再面临这种事更多的只是无奈。
乔岭的答案其实并不出乎意料,她太了解他,还是怪自己心急了,没沉住气。
有些事儿不点破还有期待的空间,一旦点破就没有余地,那些明里暗里的较劲都是徒劳,也提不起精神再去较什么劲。
今天孙今墨也回家吃饭,她想起孙今墨动不动就逗她“什么时候带乔岭来家里吃饭”时的笑脸,就觉得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