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便心照不宣地交换了咖啡。
赵予维高兴地晃了晃杯子:“还是你懂我。”
叶适东自信满满:“那当然,咱在青岛的那些日子可不是白处的。”
上午她代表青岛组在会议室向乔岭和另外两个项目参与人汇报工作。
汇报完后另外俩人先出去了,乔岭还看着分发到手里的文件,他拿起手边的笔:“你以前不是都喝无糖吗?”
赵予维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说:“我其实不喜欢太苦的东西,还有那种加了各种东西的茶,我也不太喜欢。”
她说完收了桌上剩下的资料就出去了。
中午叶适东照例去问乔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他喝了口茶说:“叫上大家一块儿吧,好久没聚了,你安排一下。”
叶适东说:“……这个点儿大家都已经出去吃饭去了,就剩您了……”
“都去了?”
“嗯,都去了。”
他收了平板:“那我就随便吃一口吧,晚上你安排大家一起吃个饭。”
叶适东把晚餐安排在一家最近爆火的烤肉店。
下班后大家陆陆续续往外走,赵予维没开车,就和小陈一块儿从大厦一楼走出去。
“赵予维。”乔岭把车停在路边,从降了半扇车窗的驾驶座看着她,“上车。”
小陈惊喜地边叫着老大边跑了过去。
赵予维不远不近地看见杨恬在副驾驶坐着,她反手指指大厦:“我得去趟卫生间。”
她这一去就是十分钟,再出来时他的车已经走了。
那家烤肉店面装潢挺好,但必经之路是一段窄小的胡同。赵予维打车抵达时发现一帮人都在胡同站着。
她问大家站那儿干嘛,大家都稀里糊涂地表示不知道,只知道乔岭没走,就都没走,很随意地站那儿聊着天。
乔岭站在一辆黑色汽车前,他也穿着一件大衣,脚上一双皮鞋。
“聊聊项目吧。”他冲赵予维道。
就这样俩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在一起。
“对我有意见?”他并不聊项目,开口问的是这个。
赵予维抓重心:“不是聊项目吗?”
“那就是对我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赵予维笑笑道,“您是老板,给我开工资的人,您吩咐了活儿我就去干,没有任何意见。”
乔岭感觉心里有块东西似的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膈得难受。
他正要开口,身后忽然冲来一辆摩托车,那车似乎出了问题,车主大声叫着让让。
一拨人自动分成两拨往两边散开。
但小胡同老旧路不平,车胎从下水道盖子碾过时往上蹦了蹦,车速反而猛地加快了。
那一瞬间眼看要擦着赵予维的胳膊,乔岭伸手去捞,却捞了个空,因为她灵活躲开了,选择的却是和自己相反的方向。
她躲去了叶适东身后,叶适东很自然地抬手护了她一下,问她:“没撞着吧?”
“没。”她抬手看了看胳膊,“吓了我一跳。”
叶适东说:“我也吓一跳。”
俩人乐呵呵地笑了笑,这小插曲就过去了。
但这个插曲不自觉地把乔岭撇在了身后。
杨恬跟随后面的人已经走到了乔岭身旁。
她问他:“怎么不走了?”
走个毛啊。刚才捞空的那一下,他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像一不留神跌入看不见底的悬崖,猛然的失重感撼动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连带胸腔中的某个地方也隐隐泛起若有似无的疼痛感。
吃饭的时候小陈把蘸料分给赵予维:“予维姐这是你爱的。”
她又分给乔岭一份:“老大也爱这个。”
“我不爱这个。”赵予维把蘸料放在旁边,“我要酱油就行。”
小陈茫然:“这不是你最爱吗,你吃烤肉必要这个啊。”
她冲小陈笑笑:“吃腻了吧,换换口味。”
叶适东也笑:“才出去俩月口味就变了,这要是待上两年是不是就吃不惯这儿的饭了?”
她问:“公司有外派两年的任务了?”
“那还没有。”叶适东说,“不过未来会有,在老大的带领下咱们公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达到这个目标。”
小陈问乔岭:“真的吗老大?”
乔岭靠着椅子:“我可没说过,这大概是叶总的蓝图吧。”
大家都笑。
赵予维也笑,她浅笑的时候很温柔,眼睛弯弯的。
乔岭隔着桌子看了看她,端起茶杯:“予维这次临危受命,青岛的事儿办得很好,我代表公司敬你一杯。”
赵予维立即拿了杯子和他碰,眼睛也看向他:“谢谢乔总。”
乔岭端着杯子没动,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水盈盈的,下一秒便撤了目光,仰头喝了那杯茶。
乔岭起了这个头,在座都轮着又敬了赵予维一遍。
一顿饭吃得反而生疏了。
叶适东把烤好的生蚝放到乔岭面前:“跟你这么久都没见过你像这一阵这么忙过,饭也不好好儿吃,多吃点儿吧。”
乔岭说:“还是少吃点儿这吧,吃多了不好走路。”
小陈:“啊,老大你又缺钙啊?”
叶适东不解:“这东西应该是补钙的吧。”
乔岭脸上挂着笑。
赵予维脸上也挂着笑。
小陈转头:“予维姐你快解释一下!”
赵予维问:“解释什么?”
小陈:“老大什么意思啊,他也不说,就你懂她,你说。”
赵予维脸上还挂着那点笑,淡淡道:“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恬想了想,也笑起来:“前几天张经理犯痛风,就是因为吃了烤生蚝,发作的时候脚痛,走路都不利索……”
张经理和乔岭是沾点亲戚的关系,比他大了近十岁,但俩人关系铁,就像朋友一样,互相之间总爱开个玩笑。
乔岭拿他开涮,他毫不介意,佯装苦笑接了这个玩笑道:“你爱吃多吃,好吧,这种时候就不用想着我了。”
大家都笑。
张经理的痛风是老毛病了,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事儿。
小陈明白了,对赵予维道:“杨经理也这么懂老大呢。”
赵予维:“毕竟是同学,了解肯定是比我们多的。”
话题开启之后,桌上渐渐吵嚷起来。
乔岭端正坐在那儿,因为姿态随意,带着点儿懒。他的眼睛越过一桌子菜,穿透那些吵嚷,既像雾又像风一般盯着赵予维。
饭后大家走出小胡同。
赵予维又落单了,估摸着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沿着胡同往外走。
她边走边打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
光线并不十分好的胡同口倒是停着辆车,车前还站着个人,她很快意识到这人是谁,这人正坦坦荡荡毫不避讳注视着她。
“乔总。”赵予维率先打招呼,“您还没走啊?”
“嗯。”乔岭打开车门,“等你呢。”
“不用,我已经叫好车了。”
“取消吧,有事儿正好和你聊聊。”
避无可避,赵予维只好上了他的车。
他的车还是老样子,扶手箱上放着一盒提神醒脑的糖,车载音响放着熟悉的歌。
“才刚回来,休息吗?给你批几天假。”乔岭说。
“不用。”赵予维想也没想。
他带着点笑道:“不扣你工资。”
“谢谢乔总。”她也笑,“有需要的话我不跟您客气。”
乔岭没接茬,过了会儿说:“云洲约了周末玩儿球,一起去吧。”
赵予维:“啊?玩儿球吗……乔总的朋友我去不太好吧,而且我也不会玩儿球,我就不去了吧。”
“都去。”乔岭腾出右手从盒子里拿糖,糖盒盖儿严丝合缝地扣着,他半天没抠开。
赵予维接过去帮忙时他笑了笑:“他一朋友开的度假村,给人热热场,明儿我让东子通知大家。”
“噢,再说吧,我周末不一定有空。”
“……没空干什么去,约会啊?”
赵予维把揭开盖的糖盒递给他:“私人时间乔总就别管了吧。”
他却不拿糖,赵予维将要把糖盒放回扶手箱,他又从中拿出一粒:“你也吃,新买的,薄荷味儿没那么浓。”
“谢谢乔总,我就不吃了,我不喜欢薄荷。”她盖上盖子还是放了回去。
“一口一个乔总,怕别人不知道我姓什么?”他看着前方的路,已经收敛了唇边的笑。
赵予维面不改色:“你是老板,叫你乔总有什么不对,下属对老板不就应该是这种称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