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中了一门面, 是搬家前就看中的,最近正和房东商量出租合同的事儿。
乔岭动也不动盯着她。
“别多想。”赵予维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不管老板是谁, 我都会辞职。”
乔岭想起她一直都挺在乎工资奖金这一块,问她:“辞职干什么去?”
“开摄影馆。”她倒也不隐瞒。
“地方找好了?”
“差不多了, 就剩下办手续了。”
乔岭不问了,他忽然很想抽支烟,但手边没烟。
直到下午和高云洲他们几个聚的时候有烟了,他才抽起来。
高云洲约了几个人玩儿牌。乔岭打了两局,因为不按规则瞎出牌被赶下桌了。
高云洲说他:“不想玩儿您就直说啊, 捣什么乱。”
他也不是成心捣乱, 就是玩儿着玩儿着注意力就分散了, 一分散就忘记什么规则。
不玩儿牌他就坐沙发上滑手机抽烟。
高云洲高高兴兴打了几圈麻将,扭头一看,吓了一跳。
他走过去收了茶几上的烟盒:“我说怎么这么呛呢。”他往敞开口的烟盒里瞅了瞅, “好家伙!半包都快没了,能这么抽吗?你不是抽烟顶多半支吗?”
乔岭几乎半个身子都泡在一层薄烟里。
“少管我。”他沉声道。
“谁乐意管你,还不是看你不太正常。”高云洲说。
烟抽得多了他嗓子不太舒服,又喝了老半天茶,最后实在觉得没意思,站起来就走了。
高云洲问他干嘛去,他说回公司一趟。
公司的人大多都下班了,只有几个手上有着急活儿的人还在忙着。
小陈也在,她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听见皮鞋走动的声音才抬头看了看:“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嗯,有事儿。”他回应小陈。
十分钟后小陈桌上的座机响了,是乔岭打来的,让她去一趟他办公室。
小陈进去后他问她:“最近你跟的赵予维的项目还挺好?”
小陈:“挺好的呀,快收尾了都。”
“她跟你说过什么事儿没有?”
“……什么事儿?”
“……”他又问,“她跟你说过辞职的事儿吗?”
小陈一整个大震惊:“啊?她要辞职?小维姐要辞职?”
乔岭:“……行了,你去忙吧,忙完早点回家。”
小陈于是怀揣着震惊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乔岭又觉得没意思了,他站起来往外走,路过小陈工位时提醒她:“干不完别干了,明儿一早再来,别回家太晚。”
小陈捧着手机点点头:“好的老大。”
说完又埋头盯着手机。
乔岭看她“噼里啪啦”猛打字:“我当你加班是为了干活儿,搞了半天跟这儿闲聊呢。”
小陈抬头看着他:“不是啊老大,我刚才真挺忙的,这不你跟我说小维姐要辞职么,我都不知道这事儿,我忍不住问她来着。”
“她怎么说?”
“她说辞职不是突然的决定,是她人生规划的一部分。”
果然和他没关系,乔岭想。他又回忆了关于她喜欢摄影的细枝末节,这一切从一开始其实都并非没有征兆。他这会儿的心情比起中午要平静许多。
小陈又说:“她今天相亲去了,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又吃一惊。”
乔岭愣了一秒:“什么?”
他嗓音不小,引其他工位的人都抬头看过来。
小陈也被他的嗓音吓了一跳。
“你说赵予维干什么去了?”
“相、相亲啊……”小陈边说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那聊天页面上有张照片,照片里是两碗面和几个配菜,桌上的二维码贴纸印着饭馆的地址和名字,但是景象糊了,看不实在。
再往下看,赵予维说【这是我们以前读书常来的地方,没想到现在还开着】
小陈【你们是同学?】
赵予维【是呢,我爸和他爸很熟,我们两家从小就认识】
小陈【帅吗】
再往下就没有内容了。
小陈刚要收手,乔岭看见聊天框又蹦出仨字儿,是赵予维发来的【挺帅的】
乔岭头也不回往外走了。
赵予维的这位同学叫李之叙,刚从深圳调回来,且提拔了。他人长得高高大大,不是那种“一眼帅”的类型,但是耐看。
早前赵圣卿就安排过赵予维和他见面,但那会儿的赵予维拒绝了。今天的碰面不一样,李之叙是以老同学约饭的名义主动把她叫出来的。
她在手机上和小陈聊了几句辞职的事儿,小陈说想和她约个饭细聊时她才说已经在饭局中了。
她说了对方是同学,但是小陈理解为相亲。
她回复小陈【我爸之前确实想让我和他相亲来着】
这就坐实了相亲这回事儿。
赵予维和李之叙吃完饭后就开车回家了。
她刚把车停好,身后的乔岭就走来。
“吃完饭了?”他问。
赵予维转身:“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了看他的手:“又有资料要我看吗?”
但他的双手空空如也。
“跟谁吃的饭,好吃么?”他又问。
路灯下他的鼻尖有些红,看样子冻了半天了。
赵予维冲他笑:“你谁啊,管我那么多?”
“昨晚你才跟我在一起,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今天你就和别人去吃饭?小陈说你去相亲去了,是相亲么?”
赵予维重复:“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我想管你。”他承认道,“给机会吗?”
赵予维看着他:“……我没给过你机会吗,我自己都数不清给了多少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哪有那么多机会。”她又说,“不早了,我要回家休息了,你走吧。”
她便利落走了。
回到家后她简单收拾了家,又卸了妆洗漱,后来都换好衣服了,突然有人来敲门。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透过猫眼往外看,证实了猜测。
她在里面不开门,乔岭便在屋外一直敲门。
她问他:“你到底要干嘛?”
他说:“找你有事儿,出去一趟,不进你家。”
她想了想,他历来不是失控的人,也做不出什么失控的事儿,便把门打开了。
他果然不进家,只上下看了看她道:“外面冷,换身厚衣服。”
她拒绝:“不能明天再去吗,这都几点了?”
他道:“你还没辞职呢。”
赵予维无奈,只好换了身衣服和他出去。
路上俩人也没说话,他开着车,一直开去了杨家胡同。
那个点儿的老金面馆还开着门,他进去要了一碗面,问她:“你吃么?”
赵予维摇头:“我吃过了。”
他笑了一下:“哦对,你也吃的面。”
赵予维:“……”
他往桌边自顾自坐下了,招呼她:“坐啊。”
“你大老远来就为了吃面?”
“嗯,饿了一天,想这口了。”
她说:“你自己是找不着来这儿的路么?”
“怎么会,这条路我可太熟了。”
“那你非得叫上我?”
他扭头冲她笑了笑,也不说话,手里剥着一颗蒜。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这地儿从小到大就我自己来过,小时候没人陪,后来的朋友同学也有喜欢吃面的,但不像我非得逮着一家吃。”
赵予维没搭理他。
他也不在乎,闷头很快吃完一碗面。
再开车往回返时赵予维都困了。他送她回家,下车时她连招呼都不想打,解了安全带就往下走。
再回到屋里她也懒得重新洗脸,一头就扎进被窝里。但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时,手机又忽然响了。
她看了看屏幕,没什么耐心地接通电话:“你要是说不出什么正经事儿,我明天就辞职。”
乔岭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几秒才低声道:“要是辞职当天就走的话,是要给公司赔偿的。”
“……我不可能再出门。”赵予维说,“也不会再给你开门。”
“挂了电话我就关机了,你如果一直敲门,邻居会报警的,你好自为之。”她又说。
“赵予维。”他道,“我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