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俞枫含糊着应了一声,翻过身昏睡过去。
赵予维和乔岭在离开李思璐家的路上聊起这事儿时还笑。
乔岭说:“你们姐弟俩都挺有招儿的。”
赵予维:“论过招谁能赢过你啊,乔总。”
乔岭从扶手箱里拿糖吃:“你不就赢了么,我完全没招儿了,甘拜下风。”
他说话时懒懒的,靠在副驾驶看窗外夜景。
赵予维扭头看他一眼:“客户见得不顺利?”
他吃着糖:“挺顺利啊。”
赵予维想了想:“不会是中午那会儿又被你妈赶出来了吧?”
乔岭笑了一下:“真挺了解啊,不过这回不是被赶出来的,我自己走的。”
“吵架了?”
“不算。又想给我介绍女朋友呢,我拒了,她多少有点儿生气。”
赵予维:“直接拒的?”
“嗯。”过了两秒他又说,“没那想法就不给人机会,直接一点儿挺好,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不耽误谁。”
赵予维开着车笑:“变了啊,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我以前不这样吗?”
“嗯。”她扬高了声调应着,又说,“你以前就像中央空调,谁需要就暖谁。”
他听笑了:“我以为待人接物有点儿温度是好事儿。”
“分事儿吧。”赵予维说,“应该没有人能接受男朋友对所有人都一样。”
他颇有意味停顿了一会儿:“你那时候拿我当男朋友?”
赵予维笑得比他还不以为:“拿你当没有开关的空调。”
“行……”他笑着应道,“从今往后这开关就交你手上了。”
俩人时不时闲聊着,后来没得聊就不聊了。
到他家楼下时赵予维扭头正要说话,发现他靠在座椅里睡着了。他睡着时呼吸均匀,五官立体,睫毛还挺长。
赵予维降下一点儿驾驶座的窗户,熄了火,静静坐着看路边发芽的树。
又是一年春天了,那树上枝头雨后春笋似的冒出一茬茬小尖尖,原本是带着点儿嫩黄的绿,路灯一照,呈通体的黄。
空气中丝丝凉气已掩盖不住蠢蠢欲动的生机。
她在他规律而匀称的呼吸声下静看小飞虫从路灯下飞过,看被大人牵着手蹦跳着回家的小孩儿,看夜里的轻风拂动还未成型的叶子。
她忽然也很想吃颗糖,于是悄悄掀开扶手箱的盖子。那糖被装在涂了漂亮花纹的铁皮盒里,密封得严丝合缝。
她轻轻试了一下,没揭开,使了点儿力气倒是打开了,但轻脆的声响也让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赵予维顿住:“吵醒你了。”
乔岭哑着嗓子道:“干嘛呢?”
“吃糖。”
他支起腰坐起来,看了看窗外:“到了?”
“嗯,到一会儿了,看你睡着就没叫你,这么困呢?”
“最近事儿多,没怎么睡好觉。”他说着,也从盒子里拿了糖吃。
俩人各自吃着糖,就那么在车厢里待着。
待了好一会儿赵予维才开口:“回去睡觉去吧。”
乔岭应了一声:“开车慢点儿,到家给我来个信儿。”
“好。”
等他下车她就调头走了,车身利落一甩尾,留下无声的风和平静的夜。
第40章
这一年的春天, 赵予维再度成为一家公司的在职员工。
三个月后她拿到入职新公司后的第一笔奖金,她用这笔钱终于还清了自火灾以来欠下的债,到头来兜里仍然所剩无几。
梁小洁和赵圣卿去她租的房子里看她了, 还给她带了做好的菜。
梁小洁往冰箱里放饭盒时看见了两包泡面:“这就是你说的能照顾好自己?”
赵予维说:“那都老早以前买的了, 应急用的, 我平常不吃这。”
梁小洁看她屋子收拾得挺整洁,但陈列也算得上简陋,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添几身衣服。
“回家住吧?”梁小洁说, “你又上开班儿了,家里离你新公司也近, 没必要再住这儿,每个月房租水电一交可不是只有吃泡面应急的份儿。”
赵予维道:“这都暂时的,今年年底就好了,再说新公司不是打卡制,我去公司的时候其实不多, 住这儿挺方便的。”
赵圣卿:“随她吧,你还能管她一辈子?”
赵予维从屋里拿出张证书递给赵圣卿:“您瞧瞧, 这是我上回去新疆拍摄拿的奖。”
赵圣卿看着那证书上盖着的大红印章以及表彰词,忽然之间记忆就和她读书时往回拿奖的画面重叠,恍惚间他又觉得女儿其实一直没变。
赵圣卿没说话。
梁小洁道:“奖也拿了,工作也换了,这周末抽空去吃个饭吧, 我朋友的孩子, 在体制内上班儿, 大你一岁,挺好一孩子。”
赵予维无奈:“又是朋友?”
梁小洁:“这个不一样,这个本分。”
“不去。”
“见见而已, 不合适不处呗。”
“那也不去。”赵予维说,“等我交了男朋友,自然会带他上门,着什么急。”
梁小洁饶有兴致:“有目标了?”
“等着瞧吧。”
赵圣卿思考了几秒钟:“不会就是你那前领导吧?”
“不好么?”她反问,“有能力还长得帅,挺好呀。”
赵圣卿了然道:“当初我车祸住院那会儿我就猜到了……”
赵予维打断他:“瞎猜什么呀,那会儿可不是男朋友。”
“现在是了?”
“也不是。”
梁小洁:“你这丫头……”
“哎呀,你们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梁小洁和赵圣卿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赵予维送他们出去,回来时发现沙发边上放着一沓现金。
赵圣卿出门有带钱包的习惯,她直觉是他落下的,拿起来正要往外走,可又一想,没道理钱包带走了就落下了钱。
她看着手里的钱忽然明白过来,有些感慨地笑了笑。
她再度稳定下来后,乔岭似乎比之前更忙了点儿,俩人见面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
那天他从外地回来,听叶适东说萧颂生病了,回家的路上叶适东给他汇报工作,说完工作忽然想起一事儿:“前几天和予维吃饭,她弟也在,我听他们聊天儿,她弟和她一朋友在一块儿了?”
乔岭:“在一块儿了?”
“这不问你么,你不知道呀?”
“没听说,应该没有吧,不过那俩人是有这么回事儿。”
叶适东笑:“人都有这么回事儿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乔岭:“我怎么了?”
“蜗牛爬山呢,什么时候能到顶啊,你就不怕拖久了黄花菜都凉了?”
他噙着点淡淡的笑:“你知道什么呀。”
萧颂不是什么大毛病,就一感冒,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她平时因为忙惯了总是很紧绷,猛的一生病人就扛不住,这几天什么都推了,就跟家里躺着。
她在屋里正睡着觉,迷迷糊糊感觉旁边有人,睁开眼睛一看,乔岭正往她床头放了一杯热水。
她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摸了老花镜戴上:“回来了?”
“嗯,刚下飞机。”乔岭说,“看医生了么?”
萧颂:“看了,没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
乔岭:“该退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萧颂喝了口水:“你能让我省点儿心我不早就退了。”
乔岭往窗户下的小沙发上坐着:“您自个儿不愿意放手,可别赖我,我干的和您那一块儿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干得也挺好,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颂看着他:“我说的不是事业。”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乔岭道,“说多了再惹您生气。”
“我又不是气篓子,闲着没事儿尽给自己找气受了。”
“您要这样想就挺好。”
他坐在那儿,坐姿挺端正,因为背着光,身体朝前打出阴影,整个人虽温和,却也有一种不容让步的气势。
萧颂看了他一会儿:“上回你说我武断,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先见见吧。”
乔岭愣了一下,眉眼之间洋溢出喜悦。
他顿了顿才说:“再等等吧。”
萧颂意外:“等什么啊,上回吃饭你不是说只等我有空,随时能见么?”
乔岭:“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萧颂更意外了,沉默好一会儿:“乔岭啊,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转头再去找赵予维。
赵予维那会儿正在夜拍,早和团队在郊区架好了设备。
几人调整了半天光影和角度,拍好了一组之后又挪了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