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他是爱她的,无论如何都爱着她。
过去常常朝原徕发脾气,对着原徕索求无度,都是因为他害怕放弃最后一条底线,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毫无尊严,只会死缠烂打的人。
而这种人往往是原徕最讨厌的。
所以,所以啊......就算他剪了头发,就算他说尽决绝之言,他也还是不受控制照着原徕喜欢的模板去雕刻自己,从始至终都未曾给予过自己一分一秒的自由。
更令他无法释怀的是——
“妈,告诉我,原徕她到底怎么了?”
释如辞面容憔悴,眼眶微红,雪白的脖子印着一道刺目的青紫勒痕。
他声色嘶哑地向释世安求一个答案,完全顾不上自己还是一股病殃殃的模样。
释世安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给出回答。
“之前原徕坚持把你排除在计划之外,就是怕你会冲动行事,现在看来她确实比我还要了解你。”她摇了摇头,不愿过分苛责释如辞,“大部分事情都结束了,我不想一一再去细说,我只能告诉你,原徕和你原姨这三年来一直都在做一些比你想象中还要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原徕,她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被迫大量注射了一种会破坏她身体根基,还会让她失去自我掌控权的新型毒素,她一边忍着痛一边与人虚以委蛇,好不容易解决了,又进入了最折磨一个人心志的戒毒阶段。”
“还有,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怨原徕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太多,无法稳定地组建一个家庭,甚至是让你等了这么多年后又把你给拒绝了,你怪她恨她我都能理解,但是......”
“如辞你还记得以前的原徕吗?阳光开朗,无心情爱,对所有男人都态度冷淡,更别提是碰他们了。”释世安的语气既无奈,又感慨,“若非她身体出了点问题需要靠性关系来缓解,否则很可能会危及生命,不然大部分的男人都不可能近得了她的身。”
“你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人,所以我从不插手你的决定,可这次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劝,固定的两性关系对原徕而言只会是束缚,她注定是一只困不住的鹰,你追求的稳定她永远都给不了你,干脆就此放弃吧......”
“所以,”释如辞潸然泪下,毫无血色的唇瓣颤抖不止,“不是我不够好,也不是她太坏,而是因为有不可控的因素限制住了她,让她不得不拒绝了我。”
“她为什么不说,她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释如辞要疯了。
他想起原徕那副温柔伤怀的模样,想起她为了不让他难过,故意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行为,忽然之间心痛得无法自已。
长久以来他都陷入于自己所幻想的爱恋氛围中,丝毫不知她竟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
他自以为大度,自以为付出得够多,还恬不知耻地怨怼原徕将爱与性分得那么清楚,殊不知自己竟是给原徕出了道用命来交换爱的难题。
【我会出轨。】
难怪她会这样说。
“都怪我,全都怪我,”释如辞泪水汹涌,想见原徕的心情在此刻到达了顶峰,“是我对不起原徕,若是我能再聪明一点,脾气再好一点,再坚持不懈一点,我跟她何至于会变成这样。”
“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知道她有苦衷后,我更没办法放弃她了。”
释世安:“?”
释世安:“你要不等哭完之后再考虑考虑?”
“我心意已决,既然她不婚,那我也不婚,我这辈子都认定她了。”
释世安:“......”
没辙了。
她和叶翎,谁也没好过谁。
第182章 原徕不行
星元499年4月20日,上午七点半。
天还未大亮,原徕却已经清醒多时。
她重新戴上摘掉了两个月的光讯表,大量的消息瞬间喷涌而出。
原徕没有第一时间去处理,而是喊了封子絮一声。
“子絮,把门打开。”
睡得迷迷糊糊的封子絮被惊醒,下意识就要听从。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眯着眼睛问道:“你确定自己的情况都稳定住了?”
“嗯。”
“万一要是出现了意外怎么办?”
地下室是个万能的囚笼,有限的空间里布满了具有针对性的机关。
一旦离开此处,失去理智的原徕撒丫子冲进广大天地之中,那可就没人能压制得了她了。
原徕无法根据封子絮的设想给出回答。
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解透彻,不代表其他人也了解。
所以她能理解封子絮的谨慎,毕竟两个月前发生的意外还记忆犹新。
“那就再待七天吧,等你完全确定我没问题之后再开门也行。”
“不是我不想相信你,是我怕自己太相信你了,”封子絮微微一笑,“以防万一,只能辛苦你再忍耐一周了。”
原徕耸了耸肩,面上毫无波澜。
地下室的自然光线稀少,白日里不开灯便显得格外阴森湿冷。
原徕两个月前把床搬到了唯一一扇封死的小窗户旁,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定点躺在床上晒会儿太阳。
今天也不例外。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太阳晒起来竟莫名滚烫,原徕晒着晒着就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她起身狠狠灌了几口水,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却始终无法将内心的躁动压下去。
疯狂自律戒毒到现在,Y型已经不能再操控原徕的神智了,每次发作时的症状都变成了身体各个部位出现钻心的疼痛,以及......越来越难以磨灭的欲望。
她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奈何在一个极其平常的时间点里,她的鼻血忽然顺流而下,欲望从精神猛地跨越到了物理层面——
正在做俯卧撑的原徕,当机立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无死角监视的封子絮立刻出声:“怎么了原徕!?回答我一声。”
原徕晃了晃手,表示自己无碍。
封子絮:“既然没事你就走两步去床上睡,地上很凉啊。”
原徕撇开头,死活不肯起身。
一直等到那股该死的劲儿缓和后,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要死了。
之后的日子里,她经常随时随地躺尸,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有时是因为身体疼到失去了所有力气,有时是因为......
封子絮一开始还有些惊恐,看多了之后也明白这是原徕自我缓解的一种方式,慢慢的也就不再出声打扰了。
然而,今日却有些不对劲。
“子絮,把监控关掉半小时。”
“哈?”听见原徕这无理的要求,封子絮人都傻了,“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快点。”
“不行,你必须得给我个理由。”
“......”
身心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原徕,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已经忍过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她倒也不是不能继续忍下去,只是情/欲这种东西当下消退得了,夜里却总是会像鬼一样缠得她不得好眠。
忍得越久,梦里模模糊糊的画面就变得越发孟浪刺激,醒来后也会让她变得越发寂寥空落。
“嗯?怎么不讲话了?”
封子絮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原徕脸上情绪的细微变化。
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理智也还有,就是......莫名感觉她好像在往死里隐忍着什么。
难道毒/瘾发作时的疼痛感又加剧了?
封子絮担忧地上下扫视着原徕的身体,脑中浮现出对方疼到四肢严重痉挛的模样。
然而随着她的视线不断往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出了一小片阴影的地方,猛地闯入了她的眼中。
封子絮秒关监控。
她用手扶住额头,大脑的褶皱在这一瞬间全被抚平,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我,监控关了,你......”封子絮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自便。”
眸中只剩下一片死水的原徕转过身去,语气平静道:“不用了。”
“诶不是,咱俩都认识那么久了,你何必因为这点小事感到尴尬。”适应超快的封子絮恢复了常态,甚至还敢打趣原徕两句,“虽然我平时老说你禽兽,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理解,我都理解的。”
原徕不想说话。
此时此刻的她有点死了。
“怎么又没声了?你裤子还在吧?我监控打开了哦?”
原徕:“......”
封子絮重新打开监控,冷不丁被原徕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家伙濒死的时候都能做到镇定自若,眼下却恍如七魂丢了六魄似的,只剩下一具空空如也的躯体。
“你还好吗原徕?原姐?原司令?原老大?诶!”
封子絮有点汗流浃背了。
别是憋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