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会运气好，山里正好抓了三只鸡，还有一些山珍，放在车后面驮着准备带走。
瞧见李老二家的时候，石美兰刹车，远远眺望了一下。
李老二院里面人仰马翻的，石美兰在门外也没进去，就远远一看，这一看，正好跟院子里被打的王玉莲对上视线。
王玉莲怎么想的石美兰不知道，反正石美兰今天是来参加了，当初王玉莲给的那个请帖没白给。
石美兰眺望的时候，站在门口旁边躲着当鹌鹑的吴涯还抬起脑袋来，小心翼翼、做贼心虚的跟石美兰点了点头。
那做派，活像是引鬼子进村的大汉奸，生怕被别人发现是他把冯婶子引来这里的。
石美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管，骑着车自己走了。
就李老二家这个场面也没人能管，报警都没得用，这种时候，警察都得排狗后面，进来了得挨三脚，毕竟警察又不会像是狗一样咬人。
等这一场仗打完了，李老二家也被毁的差不多了，冯婶子带着一群亲戚嚣张的离去之后，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参与斗殴的李家村人也累了，吃瓜的劲儿都没有了，你扶着我我搀着你
，撑着老腰从李老二家门口出去了。
冯婶子打完一场仗，耀武扬威的走了，李家村的人被揍得哎呦哎呦直叫唤，半死不活的走了，李家现在只剩下老李家人了。
赵二姐跟李老太太毫发无伤，这俩人儿可是脚底板抹油的头号人物，刚才骂起来的时候她们俩骂的很凶，但是一打起来，俩婆媳果断撤离，从头到尾没伤到一点。
真正冲锋战场的是林欣然，小姑娘被打的脸都青紫了，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一旁的李天福为了护着她也挨了不少打，此时正蹲在林欣然旁边蹲着。
至于李天赐，刚才也是脚底板抹油跑了，但他不白抹，他去把村长叫来了，后来一直躲在院外没进去。
而处于战争中心的李建业跟王玉莲是全场最凄惨的俩人，身上被打成什么样就不提了，比身上更疼的，是他们心上的伤啊！
李建业连伤口都顾不上处理，就跟王玉莲对峙：“这个冯老板是什么人？”
王玉莲是铁定不会承认的，呸，她也不需要什么承不承认之类的话，因为本来就没有的事儿。
但是她不承认，李建业也不相信，她说什么李建业都不相信。
今天这里要是站的是石美兰，李建业说不定就信了，因为石美兰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干过对不住他的事儿，但他很难完全相信王玉莲，因为王玉莲有前科！他以前跟王玉莲不就是这么搞上的吗？所以宾客散尽之后，李建业就跟王玉莲俩吵。
“你这样的名声，谁会信你？”人一吵起来，就会说出最刺耳的话，李建业骂王玉莲：“你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初你就是为了钱才来找我的！为了那二百块钱！”
“你要是没干过人家为什么上门来找你？你要是没干过人家怎么能来打你？”
“你可真不要脸啊！我为了娶你，花了多少钱，花费了多少心思，你呢？又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对得起我吗？”
“我们老李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王玉莲两眼发黑。
是，她跟冯老板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清白，她自己知道，他们之间有那么一点点不该存在的小暧昧，但是她有这些是为了什么？她是为了她自己吗？
她是为了老李家啊！
“要不是你们家人一直管我要钱要钱要钱，我怎么会跟人家出去吃饭啊？”王玉莲悲愤的哭喊着：“你不肯回村子里，你要在镇子上住，管我要钱，你跟石美兰打架，被关到派出所，你管我要钱，你儿子要高考，你管我要钱，你们全家人要去镇上住，你管我要钱，就连你嫂子家孩子要工作，还是要我去安排，你总说我管你要钱，但我管你要过多少钱？我就管你要过一次二百块，你管我要了多少个二百块啊？”
她当初要不是为了给李建业筹钱，怎么会去跟佟大志一起陪冯老板喝酒？她为这个家掏干了心血，赔净了脸面，现在好了，一出事儿，全都是她的错了。
是，那些钱是来的不太干净，但是老李家的人就没用吗？
“我要是知道你这个钱是这么来的，我根本不会用！我要脸！”李建业也气急眼了，指着人家鼻子破口大骂：“我以为你是个读过书的人，没想到你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儿！”
王玉莲更生气了：“你要脸，你读过书，那你把用我的钱都还我！你还我啊！”
她要是把这些钱都拿到自己手上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钱都出去了，坏事儿还都落到了脑袋上了。
俩人都整的十分狼狈，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吵到后半夜都不停，当天晚上，李建业还把王玉莲赶回了王玉莲自己的家里。
李天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张张口，还是没说话——他亲妈被赶出去他都不说话，现在王玉莲被赶出去，也就别指望他说话了。
林欣然默默的跟着王玉莲回了自己的家。
她们也很久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了，家里积了一层灰，闻着有一股霉味儿，冷冷清清的。
王玉莲跟林欣然俩人都挨了打，回了家之后，林欣然像是上次一样，给她妈妈上药。
她又一次翻出来药盒子，但是这一次，受伤的不止是妈妈，还有她，她给妈妈上药，妈妈还给她上药，两个人互相上药。
掉进泥潭里的不只是她妈妈，现在还多了她一个了。
不知道是谁先掉下来了一滴泪，最后是俩母女抱着一起哭。
林欣然抽抽噎噎的问她妈妈：“我们不能走吗？”
第43章 翻脸无情石美兰
王玉莲跟林欣然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话。
她的心气儿都被磨没了，她的生活从没有托举她半点，只不断地把她往下拽,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开始畏惧离开。
人总是会这样，哪怕身边的环境已经成了一个泥潭，但只要有片瓦遮盖，就让人不愿意离开。
一旦离开了，就连最后一片瓦都没有了呀！
这些上了岁数的人已经吃够了太多的苦，开始固步自封，没有胆量去走外面的老路，只能重复着自己走过的路。
当她们吃到过去就吃过的苦的时候，反而会觉得一阵安心。
没错，就是这样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这样就很好了——她们情愿继续这样下去。
而林欣然却不是这样，她还小，她有没有被磨灭的少年气,她有一双没被世俗沾染过的眼睛，清晰的看透了这个小山村弱肉强食的本质和李家人冰冷的心,所以她希望带着她的母亲离开这里。
她当然也可以自己离开,她对李家没有归属感,她有了自己的工作，也知道该如何站稳,但是她无法抛弃她的母亲。
她自己离开了这泥潭，也不是真的离开了，她的心在王玉莲这里,所以哪怕王玉莲不再如同以前一样爱她，把她当成唯一。
母亲的爱有时候会分到别人身上，王玉莲会开始转变重心去爱李建业，去给李天赐花钱，去讨好赵二姐，但是女儿的爱却难以分到别人身上，不管母亲有几个孩子，孩子都只有一个母亲。
母女之间的情感是那样复杂，那样难以理解，细腻的要命，来一阵风都能把她们吹得摇摇晃晃，但又那样坚韧，不管经历了什么，她们都会一直站在对方的身边等待。
男人们之间的父爱很能理解，几乎可以完全用“强弱”来划分，强的就是爹，是支配者，弱的就是儿子，只能听话，没有别的说法，但女人之间的母爱却不同，强和弱这两个字也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再强的女儿，也要哀求她的母亲。
林欣然从始至终都只爱她的母亲，所以王玉莲不走，林欣然也走不了。
所以王玉莲不说话，林欣然也只能沉默。
这对母女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林欣然只是对母亲的苦难而难受，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但王玉莲却是思绪混乱，为自己委屈，为自己难过，想走又舍不得走，下不去狠心，除了这些，王玉莲又想起来了之前挨打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石美兰。
她隐隐猜到，这件事儿跟石美兰有关系，石美兰从来不是吃亏的人，她只是更聪明，更能忍，更会玩手段，总让别人替她出头。
现在她落到了这样的境地，石美兰应该会很开心吧？
人在落难的时候，总忍不住去找一个人去怨，但王玉莲挑挑拣拣，不肯怨这个，不肯怨那个，最后还是怨到了石美兰的身上。
王玉莲忍不住想，石美兰在做什么呢？
——
石美兰在跟胡成军一起喝酒。
之前王玉莲的气儿今天都撒出去了，石美兰心里头压了那么久的石头终于掉下去了，这口气出了，看什么都顺，连带着看胡成军也顺眼。
他们回到羊肉馆子，跟胡红花一起开了酒喝，胡红花小孩儿一个，根本就没沾过这些，一杯酒下肚，人就晕晕乎乎的往下倒，自己摸索着回了二楼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