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婵像是跟纪家从未有过不愉快一般,笑着见礼问好。
纪大夫人松了口气。
众人聚在花厅,看着被奶娘抱上来的主角。
桓哥儿一身大红,脖子上带着锁片样式的金项圈,手腕脚腕都套着小镯子,愈发显得白胖可爱。
汤婵笑吟吟地看着,本来就是个小胖墩,冬日里穿得又厚,简直像是个团子。
人类幼崽魅力无穷,连汤婵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别说屋子里其他女人了,不矜持些的对着小孩子各种喊心肝宝贝。
侯夫人趁众人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眼光隐晦地在汤婵小腹转了一圈,意有所指地对汤婵道:“近来身子还好?若是有需要,我这里有相熟的大夫能介绍给你。”
汤婵知道侯夫人的言下之意,笑容不变,“多谢您关心,有需要的话我会跟您说。”
汤母看桓哥儿看得眼馋,听了二人对话,她赶紧悄悄问汤婵,“你真的不打算生一个?”
“这不是已经有他了吗?”汤婵笑着向汤母示意了一下桓哥儿。
汤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开口逼迫。可能汤婵现在年纪还小,说不定以后就改主意了呢?
花厅前摆着一张又宽又长的书案,上头放着抓周用的东西,桓哥儿被抱着放到了东西中间。
各类物品准备得很齐全,四书五经、道释经卷、笔墨纸砚、印章、小木剑、小木刀、小木长枪、弓箭、秤尺、算盘、酒令等等。
桓哥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抓一样丢一样,最后握住小木长枪,揪着上头的红缨不撒手了。
“哎呀,抓了长枪!”
“以后说不得要当将军呢!”
众人都笑着恭喜,汤婵看得有趣,余光却发现太夫人脸上的神情闪过一抹轻微的复杂,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汤婵一愣。
太夫人这是不满意抓周的结果?
可抓周也就是抓个热闹,又不是抓到什么以后就是什么,像桓哥儿,明显是被长枪上大红色的缨子吸引了才不放手的。
再说长枪不也挺好的吗?
说到底这种场合,大人本来也不会往书案上放不合适的东西。
汤婵心里疑惑,默默记下这茬,那边太夫人已经让余妈妈把抓到的小长枪收起来,笑着请客人们入席。
一时之间主客尽欢。
忽然在汤婵不远处的于氏面色突变,不知道是闻到什么还是吃到什么,转身干呕起来。
太夫人和于氏的母亲都是笑容一滞。
于氏缓过来之后连忙道:“祖母与母亲不必担心,只是最近有些疲累,胃口不佳而已。”
“自己的身子,哪能这样不注意。”太夫人没应于氏,只让于氏下去休息,又叫人请了大夫。
于氏不好意思地应下。
等宴席散了,汤婵才听说大房的喜讯,宴席上于氏身子不适,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
因为还不满三个月,太夫人以及于氏的母亲不愿在宴席上张扬,但心里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太夫人尤甚。
这可是双喜临门!
第50章
于氏有孕,大房院子里一时间喜气洋洋,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行动间脸上带笑,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若不是大少奶奶怀胎还不满三月,不好向外宣扬,她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件好事。
而最高兴的自然莫过于于氏本人。
嫁进解府两年都没有好消息,于氏之前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好在她终于开怀,于氏忍不住欣喜,一到闲暇,就翻出各种库存的料子,给孩子做起针线。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丫鬟的通报,“大少爷回来了!”
于氏一愣。
国子监朔望给假,一月两休,今儿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丈夫这时候回来,难不成是有事?
她赶紧上前迎回了风尘仆仆的丈夫,“今儿不是休沐,您怎么回来了?”
解桢进了门没先顾着换衣裳,而是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于氏,他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轻轻引着一同放在她的小腹上。
于氏霎时便红了脸,“你知道了……”
“祖母给我送了信,让我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你。”解桢柔声认真道,“慎娘,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于氏面红耳热,好半天才忍着羞赧小声道:“我也高兴的。”
她本来不想打扰解桢念书,想着等解桢下次回来休假再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太夫人这样为她着想,直接把解桢叫了回来。
于氏心里满是暖意,又是酸软又是感动。
夫君为人上进,洁身自好,同她举案齐眉,太婆婆更是对她关爱有加,自己不知道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才能嫁进解家。
夫妻俩洗漱之后,躺在床榻上说着悄悄话。
解桢悄声问道:“我近来不怎么在家,算来新的小婶婶入门也有些时日了,她为人如何,可有为难你?”
“你放心,新婶婶性子是极好的,”于氏摇了摇头,“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她将中馈之权都让给了我,平时也不拿长辈架子,十分容易相处,得知我有孕,还送了很贵重的礼物呢。”
解桢闻言松了口气,这便好。
不过说到中馈,他有些担忧地问:“你如今有孕,还要继续管家吗,会不会太累?”
“我不觉得累的,”于氏心里一暖,“我有戴妈妈帮我呢,无碍的。”
解桢看她不想放弃管家,也尊重她的想法,只是叮嘱道:“若是太累就跟祖母说,千万不要硬抗。”
“我都晓得,”于氏点点头,她抿唇笑了笑,“你只管好好读书,家里都好,不必担心我。”
小夫妻聊了许久,直到深夜,才相继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解桢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国子监。
于氏不舍地送走解桢,回想着夜里二人的相处,不自觉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来。
“少奶奶,”丫鬟的禀告打断了于氏的思绪,“管事妈妈们都到了,等着向您回事。”
于氏回过神,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我这就来。”
“二爷今晚不回来了?”
汤婵听到婆子的传话点了点头,示意秋月给赏,“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恰逢小寒时节,
便宜继子过完生辰之后,天气越来越冷,汤婵不怎么再出府游玩,而是窝在家里猫冬。
解瑨却是和她相反,最近刑部好像出了个什么大案要查,整个衙门忙得昏天黑地,解瑨整日加班,早出晚归,今天干脆派人传了信,说晚上直接歇在衙门,不回府了。
好辛苦啊……
想起前世大年三十都要加班的坑爹日子,曾经同为打工人的汤婵狠狠共情了一秒。
她吩咐厨房煲一份性温滋补的萝卜羊肉汤给解瑨送过去,随后就拿起刚放下的话本子,继续快乐追文了。
嘿嘿,还是不上班的日子爽啊~
屋外寒风刺骨,卧房隔出的暖阁里却温暖如春。汤婵靠坐在暖炕上翻着书,另一只手拿起了一个化开的冻秋梨。
这还是从辽东一路运到京城来的特产,最是地道不过。用牙齿将冻梨咬开一个小口轻轻一吸,入口即化的果肉就混着冰甜可口的汁水窜进嘴里。
汤婵连炫了两个,感觉没吃够,便叫来秋月,让她再拿两个过来化上。
“这冻秋梨性凉,您不能一次用这么多,太伤身了。”秋月听了却是没动,脸上满是不赞同。
汤婵厚着脸皮强词夺理,“暖阁里这么热,这火炕上烧得人上火,正好吃点冰的东西降一降。”
“您忘记前几日吃辣太多,结果肚子疼的事了?”秋月无奈地听她睁眼说瞎话,“您还说,让我多以后提醒您,吃东西不许太放纵呢。”
前些日子汤婵问庞逸跟庞妍要来卤味方子,自己动手卤了点鸭货,因为想吃辣就多放了一些。然而她忘了现在这具身体还没经历过太多辣椒素洗礼,连着几天吃辣,肠胃很快就发出了抗议。
胃里难受的时候,汤婵指天誓日,说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结果这还没几天,汤婵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抖起来了。
“就再多吃一个,”汤婵被掀了老底也不害臊,试图跟秋月商量,“实在不行让梨子多化一会儿,不那么冰不就好了?”
秋月犹豫两秒,最后还是坚定道:“晚膳后您再用那一个吧。”
“……”汤婵故作愁苦,望冻梨而兴叹,结果装可怜这一招用过太多次,秋月早就免疫,根本不为所动。
她转而提醒汤婵,“时辰差不多,您该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真是好一副铁石心肠,汤婵摸摸鼻子,悻悻作罢,“行吧,那咱们先去问个安。”
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后,太夫人体恤,让小辈不必日日问安,而是改做三两日才一次,且时间都在每日最暖和的午后。不过汤婵近日胡吃海塞,很有些横向发展的趋势,故而若是天气好,她至少每天会出屋一次活动活动,正好给太夫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