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梁放怔住,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低声说:“我恨,你这么好,为什么高中就看不见你?”
冬屿哭着,也是笑着说:“因为你当时瞎,现在不瞎。知不知道你问我谈不谈恋爱的时候,我有多幸福。路梁放,你是我第一个暗恋的男生,也是我的初恋。我真的期待了很久……”
路梁放俯身,抱着她的肩膀不做声,他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朵边上,呼吸一闷一沉,冬屿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任由他抱着,眼睛还是泛红。
“评论区。”路梁放突然说。
他让冬屿点开评论区,冬屿照着做,原来后台信息太多,这个抖音号的密码也忘记了,根本就没看过评论区。
现在看才发现,最高赞是:主播主播,最后怎么样了?和L在一起了吗?
下面的回复是:
我是她现男友,最后在一起了。假如她愿意,我们就毕业后就结婚。
回复人姓名:路梁放。
时间是十年前。
暗恋到此刻,终于看见了回应。
冬屿一怔。
埋到他肩上,不一会就弄湿他的衬衣,她带着哭腔说:“你能不能不骗我?”
路梁放说:“好。一辈子。”
管家站在外面,偷偷瞄着里面的动静,做了个鼓掌的动作,脸上神情欣慰。少爷病案保密工作做的何其滴水不漏,若非旁人泄露,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具体消息。
他最后看了一眼久便离开,去给路梁放拿新开的药。上午全球各地眼科专家齐聚一堂诊断,说只要路梁放的治疗条件好,配合方案,还是有痊愈的可能。
终于能看见亮光了。管家仰头看雾蒙蒙的云层,其间在不断渗光,扫尽心里一切阴霾。
远方会所被笼罩在阴影中,灯光迷离,装饰堂皇,某一层不对外会客,有很多扇欧风复古门,牧师摘下黑帽子交给马仔,听着属下的汇报。
他打断,“你是说,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叫沈诗理的记者查到了你们的诊所,发现一批货,然后顺着摸上门,不小心被条子发现天使的藏身地了?”
马仔低着头毕恭毕敬,“是……是这样……要不是那婊子多事,天使老大或许都不会死……她一个记者不好好去报道谁家的猫丢了装什么正义?还有那群条子,真他妈不在意自己父母了……上次那个逃出来的,我们浇汽油用火点了,他还是不认自己是条子的人。”
牧师目光毫无波澜,从抽屉中拿出茶叶,侧头慢悠悠地说:“没人提醒你?我最不喜欢别人跟我话结巴。”
马仔脸色煞白,“对……对不起老大,我知道错了。”
牧师用镊子夹出茶叶,最后把胳膊托着的外套丢到地毯上,看着马仔跟狗一样捡,他勾勾手,马仔蹭地站起身。
牧师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他跟一个中国小女孩,女孩留着厚重的齐刘海,眼睛很大,双手捧着一些书籍,正是宋娰。拍摄的时候,是学徒最敬仰他的时候。
牧师漫不经心,“你喜欢海-洛因吗?”
马仔:“喜欢,最好纯度高一点。海-洛因将身处地狱的我们带到天堂。不过,这照片上的小姑娘长得真好看,看来老大很喜欢这边的风土人情。”
牧师虽然是华人,但从小在美国长大,父母都是黑户,长期游离在墨西哥边境黑色产业,当过雇佣兵,也参与过反恐,后面拿到户口,认识了天使,才被带着走上这行入道。他化学天赋很高,甚至早期就在国际上拿奖。
不过外来种族总是会对故土有所依恋,牧师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中国,在集团内就是中国地区贩毒产业的负责人,现在直接成了老大。
牧师笑着说:“哦,纯度100%如何?”
马仔出了一身汗,一时不知任何回应。只见牧师拿起桌上的茶刀挖出宋娰的脸,继续说:“学徒不听老师的话,自甘堕入地狱,我们为她惋惜。”
“天使不听牧师的话低调行事,给这边的警察抓住小尾巴,付出了生命代价,我们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懂了吗?”
马仔疯狂点头,“有几个条子我们知道,经常抛头露面,击毙天使的那个条子是个年轻人,我给您看照片。”
牧师一看见路梁放的照片和资料,刚倒满的茶浇在地上,嘲讽道:“是他吗?呵呵,长大了啊。”
马仔附和,“还有那个婊子记者,我们会弄到家庭照片电话号,有老大在,一个都逃不掉。都要为天使的死付出代价。”
牧师轻描淡写让他滚,马仔低着脑袋出去,牧师看着路梁放的照片,突然想到些什么,吩咐手底下的人,“他不是有个女朋友吗?就那个把卧底的女儿,他女朋友的坟挖了看看。我不信真死了。这边的公安厅很有手段,比国外的麻烦多了。”
“是。”
冬屿还不知道潜在的危机,她下班后就来看路梁放,顺便推着他的轮椅到下边散步,其实他腿早就好了,只是眼睛还看不见,还不如坐在轮椅上。
当然。等过段时间情况稳定下来,就可以去家里养伤了。
路梁放腿上放着两只毛绒小熊,左右两只凑一对看起来很恩爱。
冬屿问:“你那天是不是跟着我?看我没打中就偷偷打了放在我家门口。”
“没有。”
“说谎。”
“没有。不知道哪来的。”
“……”
路梁放见她不说话了,才改口,“就是我打的。二十发全中,菜就多练。”
冬屿学着他的语气说:“不练。你就是小猪。眼睛看不见还跟踪我,命都不要了。”
路梁放淡声说。
“要命。”
“要小熊。”
“也要你。”
第93章 飘
冬屿闻言,推轮椅的手一顿。
她别过头问:“那小船呢?你不要了?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家狗。”
路梁放说:“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它。看着它对着人流口水比较烦。”
冬屿继续,“那你还养?”
路梁放举起小熊,有意挡住冬屿的视线,冷着脸说:“喜欢你。”
脸颊边感受到毛绒绒的触感,他手指碰到她鼻梁。
冬屿闭了眼,脸颊一红,“再挡我眼等下你从楼梯上飞出去……”
路梁放“哦”了一声,淡淡说:“摔呗。”
他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凭感觉找到了冬屿的手。冬屿低头看着他的手背,柔声说:“你不用轮椅了吗?”
路梁放说:“没瘸。用腿走走。”
冬屿不紧不慢提了个建议,“那你带着我走。我看不见。”
路梁
放:“?”
他沉默一会,“你瞎还是我瞎。”
冬屿:“你。”
路梁放问:“摔了怎么办?”
冬屿学着他的语气,说:“摔呗。”
路梁放没说什么,牵着冬屿往外走。冬屿被突然带着,差点没站稳,“你——”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楼梯,“你小心点。”
路梁放说:“不小心。”
这次换冬屿问:“摔了怎么办?”
路梁放回头,淡声说:“殉情。”
“这个词汇一点都不美好。”
“好,那我死你活。”
冬屿说:“自私。”
路梁放说:“看起来你很喜欢我呢。”
他牵着她走,医院里的人都看见瞎子拉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两人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在阳光下,一直到夕阳落山,她眉眼的温柔浸透了这段安宁时光。
路梁放问:“要走了吗?”
冬屿点头:“明天再见。你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来接你回家。”
路梁放:“医生说下周。”
冬屿:“眼睛呢?”
“未知。”
路梁放摩挲着冬屿的手腕,不情不愿地放开。
冬屿:“书上说,未知就是无限可能。”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往花坛边的阴影走。
男人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喊了冬屿的名字,冬屿回头,身后的路梁放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
他说:“以后都不要分手了行不?”
冬屿摇摇头,“你对我不好怎么办?”
路梁放说:“不会。”
冬屿转头一声不吭,快步离开了医院。有时她其实是个比较现实的人。承诺不出就不会承诺。
路梁放追上来,冬屿在发现他离开医院吓住了,“路梁放,你赶紧回去……”
路梁放一动不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曾去坞山挂过同心锁,后来分手,你把锁解开丢下了山。但我找回来了——”
冬屿愣住。
他继续说:“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找了很久,把锁挂了回去。我想你哭着把锁丢下山应该也是这个心情吧。”
路灯逐渐亮起,冬屿的身影在霓虹灯中显得特别梦幻,只是这些路梁放都看不到,他抬头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