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好痛——
弗拉狠狠咬着毛巾卷,齿关用力磨合着,腮帮被绷得酸僵,好像把那卷毛巾当成了那人的手臂。
他试图挪动身体,逃脱对方的控制。
可他看不见,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落在外人眼里,只是因为阵痛神经反射般抖动了下手脚。
对方还在继续,仿佛使用了一些技能,令他的痛苦叠加了。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无法忍受。
弗拉几乎要痛昏过去,然而对他的折磨仍然没有结束。
有什么类似木棍的温热东西贴住了他的小腿两侧,紧接着,两条弹力十足的绳子捆了上去。
…是什么新的手段吗?
弗拉模模糊糊地想道。
两条腿都被依次上了这样的工序。
疼痛感宛如潮水般逐渐消减下去。
他感觉自己在被拖行,后背磕磕绊绊地摩擦过砂石,皮肤好像被磨破了,他感觉自己被拖出了巷子,明媚的阳光在头顶倾泻而下。
这是哪?
又要带他去哪?
要挖坑吗,为什么那么安静。
当他处在惊恐和不安时,那个始作俑者却似乎累了。
那个人站起身,把手从他腋下抽离。
他看起来想离开了。
那怎么可以…?
弗拉想,他不会放过这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别想拍拍屁股就轻易离开。
弗拉挣扎着坐起,竖起耳朵听着他的动静。
察觉到对方即将离开,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要留下点什么,起码留下点证据,这样想着,他抬起手,用力攥了把对方的衣服——弗拉倏地睁眼。
首先看向的是自己的腿,和梦里不一样,他的双腿完好无缺地站在铺着褐色大理石的台阶上。
——是了。
弗拉出了一身冷汗。
向理事长举报后,他一直在躲威卡社的人。
从开学到现在,只有两次,除此之外,他们就没找到过其他报复自己的机会。
怎么会出现梦里那种两条腿被打到骨头错位的情况呢?
而且,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笨到不反抗,一定是这两天压力太大了。
弗拉定了定神,抬起镜框,看向眼前的黑板。
黑板上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公式,他的手正放在黑板一角。
手里握着一只粉笔,边上,讲师正靠在讲台旁,翻动着教材,台下等得不耐烦的同学们不时低头交流着什么。
弗拉这才明白自己竟然是在课上被叫上台答题时睡着了。
见他久久不落笔,讲师起身,无奈道:“不会就下去吧,上课要专心听。”
弗拉看了眼自己不知道写到哪里的公式,闻言嗯了声,放下粉笔走下讲台。
不知谁的腿支到过道中央,弗拉没留神,砰地被绊了一跤。
周围旋即响起一片嘲弄地低笑。
“你看他,好像蟾蜍。”
“别侮辱蟾蜍啦,蟾蜍才不会那么爱出风头。”
“理解一下啦,人家刚被殿下霸~凌~过~”
“哈哈,你别笑死我。”
“本来就是,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兽人。大家在这里谁不是互相帮助的,他倒好,收钱不干活,都把我们兽人的名声败坏了。”
……
叽叽咕咕地说话声里,男生的道歉显得有些轻飘:“不好意思啊。”
弗拉拍了拍腿上的灰,闷闷地说了句没关系,就继续回到座位。
“铿——”
讲师拿起粉笔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
他把剩下的答案解出来,继续讲课,“还有剩二十分钟,大家不要走神……”
弗拉揉了揉膝盖,想到什么,又有些不放心地卷起裤腿看了眼。
没有伤疤,只有一点前天留下的淤青。
看来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过道一侧的女同学以为他在检查刚才被绊倒有没有受伤,有些好笑地和同桌,她的狮族兽人男友吐槽:“没看出来,
甘斯布还挺爱惜自己的。”
“噗。”
弗拉没有理会他们的挖苦,翻开课本继续听课,然而没听一会儿,思绪就飘到了窗外。
梦里,也是个大晴天。
梦里的自己分辨不出,清醒状态的弗拉却是感觉得出的,对方是在进行应急救援。
可对方为什么要救他?
还有那个触感,他轻轻捻了捻手指。
衣服的触感很真实,就像他真的摸过一样。
那个面料,和剪裁挺括的校服西裤不太像;高度也有点不太对,哪有快短成七分裤的校裤?
倒像是……
弗拉的视线落到过道一侧那位女同学的校服裙摆,有点像这样的高度,但比划了下,似乎比校裙还要短点。
威卡社没有女生,连女性兽人都没有。
难道他潜意识渴望被拯救,还是被女性拯救?
弗拉没琢磨太久,毕竟只是个奇怪的梦,他正要抬头,迎面一枚橡皮砸中他的额角。
“下流、恶心。”
女生又惊又怒地瞪他一眼,像看到什么变态般把裙子往下拉了拉,和男友说了刚才的事。
她的男友,那个大块头狮族男生见状,立刻和女生交换了座位,转头冲弗拉竖了个中指,“收起你那龌龊的眼神,臭蟾蜍!小心我的拳头。”
弗拉摸了摸被砸疼的额角,捡起掉到地上的橡皮放到女生桌上。
那枚橡皮在女生桌角停留了一秒,就被狮族兽人扔到了教室后方的垃圾桶,“谁要用你碰过的东西?!”
弗拉:……
蠢货,他心想。
但面上,仍是低头抿起嘴角,装出一副畏惧又怯懦地模样。
自大的狮族兽人果然上当,得意地扫了他一眼,转头去安慰自己的恋人了。
弗拉掀起眼帘,视线被长及睫毛的刘海和压得很低的镜片遮住大半,也遮住了他眼底清晰地嘲弄。
每当遇到这种事,他就格外怀念部活,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感谢图兰塔,感谢理事会。
想到社团,弗拉忍不住掏出魔卡。
他是和社长同一批在初阶班就入社的老社员。
社里人不多,社长嫌挨个发消息麻烦,就拉了一个小群,有什么事都会及时通知他们。
过去两天魔卡不在身边,中午忙着开会,由学生会代为请假。
下午又要去医务室开药,没来得及去社团,不知道会不会错过什么消息。
弗拉点开群,正要向往常一样输入密码点开聊天框。
想到什么,他退出来检查了下魔卡使用次数,果然发现在使用次数那栏比他遗失前的使用次数多了一条。
姑且算是对方为了找到他的人才点开了个人信息检索,但弗拉还是感到隐约的不适,好像密不透风的地下室被人硬生生撬开了一个口子。
他吸了口气,输入密码点进群。
这个小群平时就很活跃,除了社长会发一些通知外,其他成员——现在已是各个部门部长的社员们也会在里面闲聊。
弗拉有些庆幸魔药系入社的只有他和隔壁班一个毫无交集的圆脸女生加入了这个小社,否则他们不会把他当普通社员一样拉进群里。
弗拉从遗失魔卡那天开始往下翻,看到最上面那条消息显示未读,他稍微放松了点。
不过再往下看,发现社长居然连发十几条消息,不由蹙眉。
[真的要被气死了!]
[?怎么了?]
[明明就是那群初阶生瞎捣乱,教授居然只怪我一个人!]
[我有听说,是大扫除那件事吗?]
……
弗拉顿了下,大扫除?他翻开日历表往下看,这才记起昨天竟然是社内做清洁的日子,只是他上学期末轮值过了,这次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昨天大扫除发生了什么事?
他正有些疑惑,底下很快有同样轮值过的社员问道:[到底是什么?快说呀!]
但社长好像没看魔卡,很久没回。
等不及的社员开始催促起来,有知道内情的社员道:[其实就是一点小事啦,这次轮值的社员人数不够,社长就叫了新社员过来帮忙。
有个学弟撺掇大家用技能清洁,结果把活动室弄得一团糟,然后教授撞见,问起原因,社长说完就被骂了,还被罚了检讨。
那名社员却因为是新社员,就这么被放过了。]
[啊,难怪社长要生气呢。]
[简直无妄之灾。]
…为什么教授要那么护着那名新社员?
弗拉想道,也有相同疑惑地社员问道:[那名社员,是教授熟人的小孩吗?]
这次大家都没回答,大概是不知道答案。不过没一会儿,社长倒是回复了,[不是啦,是教授带的学生。早知道还不如选当初朋友推荐的小学妹,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社长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