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有家人,当然是自己负责。
不然还能是谁?
西奥多都被气笑了,虽然他笑得比较隐晦,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柯兰尼,你以为你是谁?”
他抬起手,伊荷以为他说不过自己,准备动手,立刻往旁边躲了下,等写满病症的纸张飘到自己面前,才明白西奥多不是要打人,而是在给她看自己的费用清单。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看得起这么贵的……”
西奥多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不是,她在躲什么?就是看个费用单,至于吗,又没让她还。西奥多正有些迷惑,下一秒,看到女生脸上一闪而过的恍然,瞬间反应过来了。
他更生气了,“你以为我要干嘛?你以为我要打你?!”
他什么时候这么做过!
伊荷发现自己搞错了状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多了西奥多欺负平民的场景条件反射。
“一句抱歉就想把我打发了?”
“真的非常抱歉。”
西奥多冷笑了声,没有说话。
本来看在她比不上自己一颗纽扣的身家,没想让她破费的,看到她下意识的反应,他改变了主意。
西奥多把费用单拍在她面前,“医疗费加税款,一共六万八千七百零一枚金币。”
伊荷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她拿起卷成一团的费用单看了眼,差点被这个可怕的数字砸晕。
怎么可能花这么多?
伊荷抢过费用单往下看,发现前面四万多都扣在了莫名其妙的检测上,真正的治疗费只有几千,加上单人间病房、探视费、洗手费、卫生费、餐饮费和税款才凑到这个数目。
要昏厥了。
第一眼看到这间装修温馨的单人间,因为和曼瑙的公寓装修分别不大,还以为是科莱恩的家里。
谁能想到这是一家私人医院的单人病房??
还有这些检测,如果她病到需要检测这么多项的程度,已经无法行走了好吗?!
然后就是,最后这几项。
“请问这个探视费,是怎么来的?”
“你猜我现在为什么能坐在这里?”
“卫生费?”
“你当时浑身都是泥水,请护工帮你洗澡不要钱?”
“洗手费呢?”
“给你缝线的医生用的。”
“那餐饮费呢,我闭着眼吃的?”
“哦,我和科莱恩为了找你,耗费了很多力气,就在医院的食堂用了午餐。”
西奥多一面欣赏她明明已经惊慌却还要故作镇定询问自己的样子,一面好整以暇地道,“怎么,你不会连个饭钱都出不起吧?”
要是早知道一点点钱就能让她这样,他一开始就会这么做。
西奥多此刻心情愉悦极了。
与之相对的,伊荷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前面的就算了,探视费为什么也要我出?还有这间单人病房,麻烦您帮我改成普间。”
虽然挽回不了多少,但总比这么一直住下去划算。
她算了算自己的存款,把公寓和家具卖掉的钱,能凑到这个数,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剩点当生活费,这个月先省省,等下个月租金寄来,就没那么拮据了。但不管怎么想,要为了一次小病卖掉住了多年,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小公寓,还是很不甘心。
就是说他干嘛多管闲事!
在伊荷越算越恼火时,西奥多还在边上唱起了反调,“不行,不能换成普间。”
再怎么说,他也是储君。即使在学院,非必要情况都不会和平民来往。
更别说坐在多人间探视了。
“你想让我被平民围观吗?”
“至于探视费,”西奥多用她说过的话回敬道,“别忘了,你可是我救出来的。”
要不是他出手,这会儿人早就被艾德里安
带走了。
想到那个人,西奥多就有点不快。
倒不是真的怀疑柯兰尼跟他有什么首尾,而是天然地气场不合。
不是一类人。
伊荷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是呢,您不说我都忘了。”
她费尽心力扒拉了半天的空气墙,没扒拉开,等她好不容易撬出一条缝隙,准备继续撬时,被派伯制止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坐在巷口低低地咳嗽,眼睛却心疼地望着她,她面前的空气墙,“别撬了。”
伊荷没理他,继续撬。
派伯看她不听劝,不得不说了如何离开环的办法,条件是她出去后,不能告诉任何人“环”的存在。
说完,没等她回应,就开启了环的出口。
伊荷以为这是派伯留的后手,出去时还做好了外面也有他的帮手的准备。
出去后发现,环的外面倒是没人,但她的一身魔力都在脱离屏障的过程中被吸收殆尽了,身体无法承受这种抽气筒式的挤压,没走两步就脱力了。
毕竟在巷子里,的确有些危险。
但思来想去,六万八千七百零一枚金币也太贵了!
就不能去普通诊所吗?实在不行,综合医院也可以。
这个价格也太夸张了。
伊荷很难不怀疑西奥多是故意的,“请报销探视费,谢谢。”
其他费用,她待会儿去问问帮她检测的医生,看能不能便宜点。
西奥多笑了下,忽而倾身,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求,我。”
“求我,我就帮你报销全部的费用。”
伊荷眨了眨眼,视线上抬,看向他因为得意而上翘的嘴角,“殿下不关心,我为何会突然消失?”
“问了你就会说?”
“不会。”
“那不就行了。”
西奥多眼神轻哂,“我想知道的事,就算对方不说,也有的是办法知道。”
“至于你,只需要解决当前的麻烦。”
“对一个连买块蛋糕都要对比手纸价格的人来说,六万是个天价吧?”
伊荷笑了下,“您真是好心。”
“您就不担心,我消失的原因,是从您那里拿到情报,偷偷去传讯?”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才是最有可能的事吧。
她刚才观察了下病房,一向和西奥多形影不离的科莱恩不在这里,房门紧闭着,透过纱帘后的玻璃窗,隐约能看到守在外面的狼族兽人,里面没有科莱恩。
大概有事要做,提前走了。
这个事,跟她有关吗?
西奥多像被问住,停顿了几秒,微微拧眉,本就间距偏窄的眉眼压得更深邃了,“你什么意思?”
她在怪他?
怪他怀疑自己?
可是当时接到情报不到两天,被他推掉的社团代表演讲又被排上日程,在后台和哑剧社的社长聊了几句,才直到那是后勤部的塔米找了以赛亚安排的。
他和塔米没什么来往,对方倒是和塔米的朋友琼关系不错,问了下,说是一名叫伊荷柯兰尼向塔米买了好几份新生六件套换来的。
“听说还是平民,一下子买这么多,看来真的很喜欢您呢。”
哑剧社的社长笑道。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刚去看了眼,今年新生还挺少的,礼堂里人都没坐满,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招到几个。”
哑剧社是艺术类社团里人气较低的那个。除不会宣传外,还有很多琐碎的因素。
新生典礼申请社团演讲,也因为排名太低失败了。后面威卡社不出席,这个机会被科莱恩随手送给了哑剧社,等社长背好了演讲稿,高高兴兴准备登台,又被塔米横插一脚,这么说,难免有抱怨的成分。
西奥多瞥了他一眼,在后者以为他即将动怒前不轻不重地道,“你想要什么?”
哑剧社社长发现王储不但没有生气还要奖励自己,只觉惊喜来得太突然一时都反应不过来,“真的?”
“没有就算了。”
“有的有的!”
哑剧社社长斟酌着提出一个请求,请他参演《小雪人》中的王子。
西奥多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换一个。”两天的时间根本不够排演。
“您知道,我只有这一个愿望。”哑剧社社长在双肩包里掏了掏,翻出一沓剧本递给他,“您就照您平时的样子来就好,其他的我们自己自己想办法。”
西奥多接过来翻了翻剧本,发现他们说的《小雪人》就是原森国内那个耳熟能详地童话故事,哑剧的性质也意味着他不需要开口,这么看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件事是临时决定的,他只和科莱恩提了一句,莉迪亚和以赛亚都是到了舞会当天才知道的,因此在更衣室的走廊,再次闻到柯兰尼的气味时才觉得她可疑。
直到两个小时前,他从科莱恩带来的厨师那里问出了关键线索——那名厨师在老鼠肆虐的地牢待了两天两夜,问什么都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