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看,即使是装的,也太讨龙嫌了。
一看到它,就会令自己想起那些恶心的魔物。
红龙嫌恶地错开视线,“我可以帮你们找到那个工人。”
“不过,我会给你们下一个禁制,找到人后,你们只有4个小时的逗留时间。”
伊荷以为以红龙的态度,他们还要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首肯。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走出山洞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到菇人跑上前,还下意识往边上让了点。
菇人:?
它以为身上还有眘魔的味道,闻了闻自己湿漉漉的伞盖,语气有点受伤,“我洗过一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伊荷说。
为了证明这点,她朝菇人走近几步,结果脚一抬,却是往反方向走了。
伊荷,菇人:……
伊荷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个禁制。
她张了张嘴,试图向对方解释,声音卡在喉咙,无法吐出来。
菇人期待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应,有点失落地说:“婆婆嫌我臭,你也嫌我臭。要不是因为……怎么会弄得一身味嘛。”
好歹一起呆了八天呢,没有功劳也苦劳吧。
这么明晃晃的嫌弃也太伤菇了。
这只裸盖菇菇人除了第一天见面伪装艾略特吓她外,没做过什么坏事,反而帮了她很多忙。
伊荷跳不出红龙的禁制,又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于是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菇人揉眼的动作一顿,就看见眼前的女巫跑远了。
十多分钟后,那个身影又从草丛后钻出来,揣着一大堆用紫苏叶装的野莓果。
“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吃的,这是这几天的谢礼。”
野莓果被放到了自己面前。
菇人愣了愣,抬头。
“你要走了吗?”
“嗯。”
“还会回来吗?”
伊荷以为菇人担心再次被自己威胁,不由笑了下,“放心吧,大概率不会了。”
她看向复刻眘魔后就一直悒悒不快的艾略特,“我们走吧。”
艾略特扫了菇人一眼,拖着沉重的身体跟了上去。
菇人把装着野莓果的紫苏叶从草地上捧起来,看向一人一魔的背影。
放心吗?
或许吧。
菇人摸了摸自己垂下来的触角。
*
红龙的禁制带导航功能。
他们顺利找到了藏在沼泽地不远处的那名“工人”——一只身上黏着两块木属魔晶的成年石像鬼。
石像鬼是一种无法独居的魔物,野外的石像鬼落单就等于死亡。
见到他们,它立刻环抱住皱巴巴的脑袋,露出一副大难临头的哭丧脸。
走近就能发现,这只穿着工人制服的石像鬼腿上黏着两小块不规则的翠色石头,勘测仪一碰到就发出尖锐爆鸣。
伊荷:……
如果是别的魔物,还有诱导矿工遇险的可能性,但石像鬼就算了。
她沿着这只石像鬼生活足迹排查了一番,发现这大概是个乌龙事件。
这只石像鬼应该是偷了工人护具穿戴,结果被当成工人推进了矿洞。不敢摘下护具,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去,平时就躲在这里休息,吃点比自己还弱小的魔植果腹,不知道什么时候黏到魔晶的。
发现自己追过去,还以为魔物身份暴露,才吓得乱跑。
至于那个似有若无的笑容,也是因为石像鬼嘴巴窄长,没有牙齿的缘故。
伊荷找到了这两块木属魔晶的来源。
非常非常小一座晶矿。
她标注好地点,就准备出去了。
为了还原一分钟的眘魔和帮被臭晕的艾略特复刻眘魔,耗费了大量魔力,几乎透支了魔力池,亟需回去修养。
但话一说完,艾略特闹起了脾气。
“不行,我不要顶着这副身体离开矿洞,那样还不如让我去死!”
“可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让你复刻呀。”
“谁说没有的?你不就是——”
艾略特正要说她不是人吗,就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芮尔虽然笑他被蜂后诅咒了,或者突然有了魔属把自己变成了蜜蜂,但后面复刻眘魔时还是没让自己出力。
艾略特就以为对方只是在开玩笑。
听到女生这么自然地说出来,还是不免感到一丝心惊。
像一只被猜中尾巴的老鼠,发出了色厉内荏地控诉,“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什么魔法。要是我会的话,还做矿工干嘛?当巫师多舒服,随便挥挥手就能赚到数不尽的金币。”
伊荷语气迟疑:“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艾略特嗫嚅几下,诡异地沉默了。
他又不是没当过巫师。
低阶巫师有多穷,他最清楚了。
僵持了几分钟后,艾略特再次开口,“……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知道这里是幻境的一部分吗?”
“来船屋第一天。”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艾略特出于报复自己打乱她计划而设置的陷阱,因为以为会和之前一样,重复到祭典,通过画像脱离。
但一周过去,时空没有跳转,才改变了主意。
“那魔晶矿呢?”艾略特问。
他不死心地道:“你不想知道是谁让你来找的吗?”
“我们都知道是谁了。”
本来以为是雷哲肯子爵,转念一想,如果是雷哲肯子爵,那引诱他们掉下来的,就不会是一只幼年石像鬼了。
在这个主流对巫师并不看好的时空,普通贵族对巫师,只有招揽和驱逐两个选择。
雷哲肯子爵作为战争中厮杀出来的将领,对巫师的处理,恐怕更加极端。
如果是雷哲肯子爵,找到魔晶矿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让拒绝招揽的巫师活着离开矿洞。
艾略特:……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女生,仿佛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视线逡巡来逡巡去,像一只在海上无法驻足的鸟,找不到名为破绽的帆船。
这让靠制造幻境从未失手过的亡灵巫师感到了一丝久违地不甘。
凭什么呢?
他自己都——
身上厚重的背甲缓缓挛缩起来,蝎尾肢节一点点蜕化,像火山口喷涌而出的岩浆般,冒出刺啦作响的白烟。
***
清晨,乌卡什妲市警备总处的大门被砰然推开。
值守的警员正要抬头呵斥,视线落到来人的脸上,顿时把声音收了回去,起身行礼,“长官。”
处长嗯了声,大步穿过大厅,一路走进走廊深处的处长室。
他打开门,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帽子放到门后的置物柜上,也没有嘱咐让下属泡一杯热茶送来,而是径直站在处长室窗前一位身着联盟高领长袍的中年男人前,握了握手,“什么事这么急,一大早就过来了。”
佣人把
他叫醒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卢卡斯会长要和警备处合作?”
处长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次是私事,”书记官和处长从年轻时就是朋友,没有在意对方随意的态度,“听说巡逻警昨晚从圣德莱尓教堂寄存箱那边抓到一个盗窃犯?”
处长哈欠一顿,“瞎说,什么盗窃犯,没听过。”
心里却在想谁走漏了消息。
书记官坐到老朋友对面,“那个女孩的母亲是联盟的员工,本人也在图兰塔就读,出现在那里应该只是一时犯傻。我想先把她保释出来。”
“保释的话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让她告诉我,她手上那只魔物的全部信息。”处长说。
书记官:“你是指那只蛋糕盒?”
处长本来在诈他,没想到对方真的知道,顿时来了精神,他坐起来一点,“没错?你知道就太好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能做到的话,我就让她签保释条约。”
那个女孩只破坏了78号寄存箱,他们查到那只寄存箱她本来就付过费,不知道怎么想的,半夜跑过来撬箱子,也没造成别的损失,赔偿金额不大。
只是她手上的魔物,和六年前的一桩案件他们缺失的证物很像,要是能拿到那只魔物的信息——
旺达被带出拘留所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一整晚被盘问,突然接触到外面的光线,眼睛有些不适。
见到等在拘留所外的塔米时,这种不适感达到了巅峰,“怎么是你?”
因为昨晚的事,塔米也没睡好。
见到旺达出来,她敲了敲车窗,“上来。”
旺达看了眼马车,本来想拒绝的,但算了算离罗素家的距离,还是爬了上去。
“你应该庆幸那位处长和我母亲的书记官认识,不然这件事没那么好解决。”塔米说,“你没事跑教堂去撬什么寄存箱,等到明天取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