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
他把他的手拿下来,“别趁机撸鼠!”
安托万有些悻悻。
摸一下而已嘛,真不够朋友。
*
厄运水母的铁皮房,并不是完全像桥一样凌驾于两座悬崖上。
它们两侧借悬崖斜面做地基,中间用搭成拱状的桁架作为支撑。或许出于承重考虑,最长的桁架不到七十英寸,最低处只有十几英寸,宽度也极
为狭窄。
伊荷藏身的那条桁架,比10英寸高,但没高到哪里去。她半蹲在上面,两只手扶着边上的立柱,以免一个风浪拍过来,就从支架上掉下去。
她个子不高,虽然有点憋屈,但还能坚持,莫里斯教授的状况就有点危险了。
莫里斯在更靠里的桁架上。
因为身高原因,他蹲不下去,只能侧躺在支架上,身体竭力后仰。他的发带不知道掉哪里了,棕色头发在风中翻飞,镜片也碎光了,只剩一根细细的链条孤零零地垂在胸口。
明明是很倒霉的场景,对方也是值得敬重的对象,伊荷见到这一幕,却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虽然她的发卡也掉了。
披头散发的年轻男人瞥了她一眼,发现无法用眼神制止女生继续笑以后,脸上流露出纵容般地无奈,“小心摔下去。”
“教授才是。”伊荷忍笑道,“您要不要坐过来,我这边宽敞。”说着,她往边上挪出一点。
莫里斯没过去。
可能是嫌空间太窄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谢绝了,“我们总不会在这里呆太久,这样就好。”
伊荷闻言,没再坚持。
她竖起耳朵,认真听上面的声音。
铁皮房的地板铺得很薄,稍微有点动静,这里就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他们跳窗后,本被留了下来。
那个进来的男人应该是看到了屋里那个死掉的厄运水母首领,以及来不及逃跑的本。
这会儿正在盘问本。
听内容,他不知道首领死了很多天,震怒中将本当成了凶手,直接动手。
本的嚎叫声尖利极了。
虽说有几分故作地夸张,但伊荷还是感到了些许不适,“应该把他带出来的…”
这个人能背叛厄运水母,同样也能轻易背叛只认识不到几分钟,还胁迫过自己的他们。
莫里斯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他们暂时不会害他。”
伊荷看了他一眼,继续听。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句话以后,上面的嚎叫声真的轻了。
那个人跟本说了什么,声音放得很轻,她听不清,但听到了门再次开合,有人进来了。那些人围着尸体各执一词,因为声音太杂,很难分辨哪句是谁说的。总之,这群人吵嚷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那间铁皮房重新安静下来。
伊荷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声音,准备爬回房间看看情况,莫里斯叫住她,“我去把本带回来,一会儿在这里汇合,不要走远了。”
他报了一个坐标。
莫里斯毕竟是图兰塔的教授,伊荷想了想,答应了。
*
考虑到找本还需要一点时间,那群人怀疑本是凶手,不会轻易放过他,伊荷没有直接去莫里斯教授指定的地点,而是先去了他们登岛的那片山坡。
山上的作战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漫山遍野都是倒下的海盗。
但这些人不像石滩上那些守卫一样,倒下就倒下了。
他们好像不知道痛,刚被打趴,又爬起来继续抵抗。
同校的巫师还好,跟随他们来的不少镇民还没看过这种阵仗,交手时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异和畏惧。
这就是“索伦”的力量吗?
伊荷想。
她走到一名倒下的镇民面前蹲下,替她治疗,等对方恢复精神,又走到下一位边上,重复前面的举动。
受伤的多是镇民,因此,轮到一名巫师时,男生认出了她,有些慎重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莫里斯教授呢?”
伊荷把经过讲了一遍,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五官不知何时变回女性了。
莫里斯教授提供的伪装术,大概离开他太远就会失效吧。
这么想着,她说:“我把厄运水母根据地的位置群发过来了,你们有收到吗?”
男生点了下头,“队长拨了两个人先去探路,我们在后方清剿。”说着,他看向前面那些不怕死的海盗,皱起眉头,“这些人有点奇怪,回去遇到教授,请帮我问下。”
伊荷正要答应,想到什么,顿了下,“打扰一下,你知道‘索伦’是什么吗?”
回到坐标地点,莫里斯已经到了。
本不在。
一个穿着暴露,脸色有点憔悴的中年女人站在他身后,看见自己出现,脸上闪过一抹惊恐,等看清她的脸后,惊恐又变成了害怕似地谦卑。
伊荷对她笑了笑,转过脸,“莫里斯教授,这是——”
“你去哪了?”
骤然被外露地不快语气打断,伊荷怔住了。
她顿了顿,想解释说去给伤者治疗了,但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莫里斯教授脸上虽然还是笑着,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仿佛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融化,只在意“她没有按照自己嘱咐到汇合地”这件事。
她把话咽回去,语气也冷下来,“抱歉。”
“我跟你说过不要走远,”莫里斯道,“这么快就忘了?”
伊荷知道他想说厄运水母岛很危险,但她不喜欢他命令式的语气,再加上忙了这么久也很累,情绪就有点上来了,“我知道,然后呢?我跟您道歉了不是吗?”
莫里斯深巧色的眼仁盯了她一会儿,像被刺痛般先一步移开了视线,“这是本的妻子特蕾莎,她知道人质被关在哪。”
伊荷跟莫里斯教授生气,可不会迁怒旁人。
但莫里斯的话题转得太快,她一下子有点缓不过劲,想对特蕾莎笑一下表示友好,但唇角提不起来,只好绷着脸做了自我介绍。
被叫做特蕾莎的女人本来对这个穿图兰塔校服,看起来生活优渥的漂亮女孩有些抵触,在她过去的生活里,这种人往往最不好招惹,但见到对方一来就冷着脸和那个带她过来的神秘巫师大吵一顿后,初见时的距离感反而消失了。
特蕾莎犹豫了下,握了握对方伸过来的手,只有几秒,便迅速收回,“那位先生说,你们就会送我和本离开这里,不骗人吧?”
伊荷不知道莫里斯教授是怎么对特蕾莎说的,也不想问他是从哪找到特蕾莎,只要特蕾莎愿意帮忙,她会送他们出去,“向天主起誓。”
特蕾莎憔悴地脸色缓和下来。
“我知道一条路,可以避开厄运水母的守卫,跟我来吧。”
伊荷看了眼脸色淡淡地莫里斯,走了过去。
特蕾莎找的那条路有些陡峭,可能是这个原因,路上除了他们,都没什么人经过的痕迹。
伊荷走路时要很小心,才不至于踩空。
特蕾莎时不时停下来,看他们上来没有。不过,她等的其实只有伊荷一个人,因为莫里斯已经走到她们俩前面。
大家都不常爬山,凭什么他那么轻松啊。
伊荷有些不平。
察觉到特蕾莎还在看自己,她打住思绪,对女人笑了下,撑着膝盖,继续往上爬。
他们走到一座狭窄的山洞。
沿着狭窄曲折的洞壁,他们宛如鼹鼠般缓缓攀爬着,及至钻出洞穴,来到一个空旷的平台。
“那里就是水牢。”
特蕾莎指着峭壁下方。
伊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座瞭望台。
那座瞭望台和铁房屋是一种建筑方式,一半在峭壁,一半在离海平面大概十几米左右的地方,瞭望台中央是中空的,上面用一张铁格子锁住。后面是一个天然溶洞,边上还有通往岸边的长梯。
几个守卫在台上来回巡逻着。
台的下方悬挂着几只铁笼子,里面分别关了些男女。他们上半身露在海平面上,腰以下淹没在海水里。
看铁柱上厚薄不均的盐渍和那个中空的锁扣,这些笼子应该是从瞭望台中央放下去的,但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水里,而像是涨潮时应该会吊起来,等退潮了又放下去。
伊荷的视线从一张张陌生又绝望的面孔中看过去,很快找到了本。
很显然,他又骗了他们。
这些铁笼子的确是分别关的,但它们并排放着,没有分开太远
。
本接触到她的视线,连忙别过脸,装作没看见。
在想要不要问下莫里斯教授的意见,就看见他越过自己,落到瞭望台后方,掰折了一名守卫的脖子,接着,又是反应后扑过来的第二人、第三人。
她抿抿唇,跟了上去。
联手解决瞭望台上巡逻以及在溶洞里的守卫后,伊荷找到操控铁笼高度的机关,将铁笼子全部吊到瞭望台上,挨个挨个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