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像某种魔物会做的事。"
“我很确信嘉蒂不是魔物。”
“也许你判断错了。”
女巫瞪了他一眼。
看到对方因为生气恢复了一点精神,莫里斯心情好了很多,“请继续。”
“总之,”女巫说,“沃兹沃斯理事长出现最晚,按梦里的时间,现在应该就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第四次见面时,沃兹沃斯会送她一份辛奇施大赛邀请函,让嘉蒂为现场受伤的巫师提供及时护理,然后嘉蒂会因为挽救了一名被伏击的资优生,让帕诺诊所声名大振。
要想证明这点,只要查看沃兹沃斯有没有……”
莫里斯蓦地捂住她的嘴。
“安静。”
女巫:?
她有些不快地扒拉他的手,莫里斯就低声道,“先别说话,外面好像有声音。”
女巫:……
她不吭声了。
她没来得及闭上的牙齿轻轻磕在自己的掌心里,湿乎乎的,但谁都没有指出这点。
两个人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趴在墙边听,声音起先还很小,接着仿佛随着靠近而逐渐响亮起来。
车轮碾过墙外的世界,没多久,又远去了。
“要不再试一次吧?”
这回是女巫开口。
莫里斯同意了。
他们开始检查声音源头的砖墙。
怀表指向晚上八点时,有水渗进来。
外面雷声阵阵,好像下雨了。
连续四天三晚的断粮,让两个人的身体都有点支撑不住。
看到有水,莫里斯想拿手接点,但他捧住一点便发现,这些水太脏了,就算简单地过滤完,也没办法饮用。
更要命的是,头顶的雨水越积越多。
现在他知道这个夹层为什么都是砖墙打的,地面却那么潮湿了,看来以前就没少被雨泡过。
女巫把挎包挂到了墙上。
她用自己的发夹做了个简易的挂钩。
但包可以挂上去,人却不行。
周围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莫里斯把风衣脱了盖在女巫头顶挡雨,但没一会儿,风衣也湿透了,拧一把就能挤出一大堆雨水。
他干脆把内搭的马甲和长衫都脱了给她,然后走到边上拧风衣。
法赤四季并不分明,但在这样的暴雨里,被迫挤在地下的夹层,周边的气温还是很低的,再加上雨下个不停,女巫披着他的长衫和马甲还是不出意外被淋透了。
雨停后没多久,她开始咳嗽。
在魔力被压制的情况下,巫师的体力消耗会比普通人更快。
但问她,她只会躲开他的手,“我没事。”
下午,莫里斯发现女巫的两颊开始泛起潮红。
“真的没问题吗?”
“……嗯。”
这么坚称没事的女巫,在发热不久后,就只能蹲在积水中节省体力了。
莫里斯等人睡着,把她背到背上,免得她的脚泡在积水里,然后化出原型爬到砖墙上层——上次他们听到车轮声的地方,再一次尝试魔卡。
信号微弱。
女巫中间醒过几次。
她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悬在半空,还以为在做梦,嘟囔了两句又闭上眼。
蝰蛇的体温偏低。
后背的温度却很高。
莫里斯沉默又焦躁地吐信子,不断用自己冰凉的尾巴去贴对方的额头,等温度上去,用拿尾巴泡到积水里,冻凉了再盖上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发热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等她的体温不再上升,莫里斯才疲惫地爬下去,卷着女巫入睡。天亮了,再爬到砖墙上方尝试。
女巫的发热下去了,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你想办法走吧。”中间醒来时,她对他说,“肯定有人会来救你吧,你先走吧。”
“别说话。”
莫里斯尾部的鳞片相继剥落,要掉不掉地挂在皮肤上。
他在砖墙磨蹭蛇尾,把受损的鳞片蹭掉,再泡进水里,污浊的积水刺激失去蛇鳞的伤口,带来轻微地刺痛。
没有鳞片的尾巴
,降温效果变差了不少。
莫里斯只能增加次数,尾巴上的血沾到了女巫脸上,又被他一点点舔掉。
这天上午,莫里斯喂完女巫,把扁扁的蛇头压在她颈边,准备找个地方先把人放下来时,余光忽然瞥到了贴在砖墙缝隙的云母片。
上面附着一半的法咒。
幸运的是,他记得另一半法咒如何演算。
几个小时后,卷着女巫的蝰蛇从L形夹层的顶部爬了出来。
如果站在夹层顶上,就会发现他们离刚才失足的地方并不远,那里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坑洞的痕迹,制造陷阱的人应该用了某种复杂的藏匿法咒。
莫里斯爬到失足点时,在上面发现了高阶法咒的痕迹。
“一二三……七层,真够万无一失的。”
像这样的法咒,不会是一次性完成的。
应该是村子为了提防外人入侵而建立的,但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附近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莫里斯数完,将法咒纸全部撕下来缴碎。
夹层顶部从地面深处浮现,只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砖房。
他用魔卡联系了自己的骑士,然后抱着女巫在路边等了几十分钟,看到一辆牛车经过,才起身招手。
这边虽然偏僻,却比想象中离村庄近。
赶车的老人把又饿又累的两人送到自家的农屋,让老伴煮了点燕麦粥过来。
朗布也来了一趟。
她准备带主人回去,但莫里斯只留下了她带来的疗愈师,就让人回去了。
他们在村里住的第五天,女巫的病好了。
要去的农场在另一个村庄,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柯兰尼说的验证了。
然而,当莫里斯去敲门时,却看到她站在院子里发呆。
她手里提着一只挎包,脸色有些古怪。挎包下方那层内袋敞开着,里面铺着厚厚一层,压得稀烂的面包片。
莫里斯停下脚。
之前在砖墙内层时,对方分给他那些,他等她睡着,又塞回去了。
在大雨里喂了她一点,剩下的都被雨水泡烂了,就没给她吃,换了别的。
对方也察觉到他的注视。
她紧抿嘴,拉紧内袋,什么也没说背到了背上。
在道路两侧的枫树变红前,他们终于抵达了提莫沃兹沃斯农场所在的村庄。
“往前走半英里,遇到路牌向左转,再走一英里,就是农场的入口。”
“每年苹果丰收季,这里的农场都会在入口挂在招聘工人的木牌。你想见沃兹沃斯,直接报名就好。农场主招聘工人前,总会和他们见一面。”
“你不去吗?”
“看着妻子为了见其他男人费尽心思,就算再通情达理的丈夫,也会感到伤心吧。”莫里斯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潮湿,“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女巫一副想吐槽又迫于自己带路不得不忍下来的样子。
“书记官先生,这不好笑。”
“是吗,”他语气可惜,“我想了很久呢。”
女巫摇摇头,把面纱往上提了点,朝树林深处走去。
莫里斯站在老人和牛车边,目送她的背影。
就像每次观看朗布用索伦结石为她录制的影像视角那样,看着她在视线中远去。
他没想过她会回头。
但在即将走到道路尽头前,她突然回了头。
她望向他,面庞因为距离而有些模糊,和婚礼那天相比,语气郑重得多,“莫里斯先生,等我验证完会来,有可能的话,再重新认识一遍吧。”
“这次不是交易。”
*
教职公寓里,像溪水淌过石头的清爽男音低低响起,“她没有遵守约定。在农场当了三天采摘工后,再次消失了。”
“几周后,我在辛奇施大赛上见到了被提莫邀请的嘉蒂帕诺,就像那个人形容的一样。”
伊荷坐在大雪叶蚁塔上,久久不能回神。
红茶的热气已经散干净了,没有尽到送茶责任的苹果魔蔫头耷脑的垮着脑袋。
她看了眼苹果魔,又看向对面的教授,“这也是理事长农场摘来的吗?”
莫里斯喝了口冷掉的茶,“不。”
他摸了摸苹果魔圆滚滚的脑袋,后者高高兴兴地蹭蹭主人掌心,没留神把叶片擦过他的戒指,被轻轻拍了下,吓得飞快缩回去。
“这是我自己养的。”莫里斯收回手,笑眯眯道,“提莫的农场没有一棵苹果树,他倒是养了一群奶牛,有机会可以带你参观。”
第188章 八周目(完)
厄运水母岛也好、没有道明的暧昧也好,好像都随着最后那句“都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姑且当故事听听,不用太在意”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那天的交谈之后,莫里斯教授重新变得忙碌起来,他好像并不在意她用以交换的秘密内容,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