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以前是何模样本也无多少人真正见过,而他现在是何模样……兴许在他重新登位那日或是城中举办其他需要他亲至的盛会时,百姓们能见上一面吧。
一切向好,所有事情发展近乎圆满,唯有苏氏父子在混乱之际得以在亲卫的护送下逃出了长安城。
而昨夜,也是各种因素所致,上官栩竟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没与他碰上面,直到清晨,事情基本都平定下来后,她才由荀阳将她带去他那儿。
因他长途奔袭,所以荀阳昨夜便去到了他那儿,诊了他的脉。
一路上,荀阳也将他才得到的消息转告给上官栩。
“当真都拔完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吧?”上官栩听后问道。
荀阳已将周景知在北上途中遇见须丰以并顺利完成第四次拔毒的事告诉了她,也知她的喜悦和后怕,便再肯定道:“当真都拔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事了。虽说在拔完毒后有段时间他因用了药而有些不适,但也都是暂时的反应,昨夜我给他看诊时,他也说了,他的那些反应也没有再出现了。”
上官栩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那便好。”
二人说完,又行了一段路,直到一间殿宇,荀阳推了门带着上官栩走了进去:“看看谁来了。”
然而荀阳方一抬眼,唇角的笑意便骤然敛下。
只因殿中临窗处,他看见那人长纱覆眼,身后白纱如发带飞扬,长至腰下。
荀阳怔了瞬:啊?
他又立马转眼看向身后的上官栩。
上官栩亦是不解又担忧:“不是说……”
荀阳抬手连忙道:“或许还有哪处还需疗养吧,额,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第93章
在荀阳仓皇跑走,上官栩还未对这屋里的景象适应时,她蓦地听见窗边那人的温声:“你来了。”
她转过眸向窗边那处看去,见他已经转过身,长纱搭落在腰后,又被风吹到身前,他唇角微微噙笑,也应是换过了衣物,周身衣履平整,颜色也都是以白色为主的淡色系,整体都透露着一种很干净的气质,亦如遗世独立的松下谪仙。
他手微微抬起探了探,歉声道:“我现在眼睛不方便,你能走过来些么?”
上官栩便边向他走去,边打量着他的面容:“你怎么束这么长的纱带?”
周景知眉头一跳,哪怕隔着一层纱带,也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神情滞了一下。
“你我久别重逢后你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上官栩因他的话疑惑了一下,然而她细想片刻之后便一下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
她埋下头,无声地笑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上前一步离他更近了些,隔着那层白纱望向他的双眸。
他感受着她气息的到来。
只可惜他蒙着眼看不见她现在的眼神有多狡黠灵动,只能听见她关切的问声:“怎么了?我的这句话可是有什么不妥?我可是在关心你啊。记得你那次眼睛受伤,你也蒙上的纱带,然而却并现在今日没有这么长……”
他当真听见她无比真诚的发问:“难道纱带长短对眼睛康复有不同帮助?可你束这么长的纱带不会觉得不便么?你本就看不清,万一你动作中纱带又碰倒了或者钩住了其它东西,岂不平白多生出了许多麻烦?”
一连听了这么多问题,周景知哭笑不得,又无奈:“你就只关注我纱带的长短?”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就不问问我眼睛是怎么回事?”
上官栩忍笑:“那我问你,你眼睛是怎么回事?”
周景知抿着唇又止不住笑,他连忙埋下头想要控制住:“没什么大事,只是现下不太能受风,过段时日就好了。”
上官栩又问:“那你的纱带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如我所说,这纱带长短还对你伤势的恢复有帮助?”
听了这问,周景知竟有些为难起来,他缓缓开口:“你以前看过话本吧?”
自是看过的,然而官栩却也更加疑惑他为何就突然说到了话本上,而就在她不解之际,她竟看见他双耳上凝出一片红晕,赤如玛瑙。
而比起他的反应,他出口的话更是让她惊诧。
“我听旁人说,话本里那些身姿俊逸、气质出尘郎君最是得女郎喜爱,而他们的穿着风格也往往更偏向素雅飘逸一派,所以我便借了那纱带一用……”
周景知近乎是全程硬着头皮说完那话,而话落之后他更是久久未听到回应。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没什么。”上官栩回神,含笑道,“你现下的穿着是与你刚才说的挺符合。”
周景知放下心:“那你觉得……”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上官栩提前给出答案,“然而你何须照着话本上的来,你又不是话本里女郎的郎君,你是我的郎君啊。”
周景知心觉满足又浅笑:“新鲜感嘛。”
上官栩嗔怪又打趣:“以后还有那么多年呢,现在就想起用新鲜感来刺激我了,那你以后可怎么办,你可能年年都这么新鲜?”
周景知扬了扬眉,现在却是不甘落下风了,他俯脸向她贴近:“未尝不可一试。”
上官栩仰脸,目若春水般静静凝望着他,温热的气息相互喷洒,交织,渐渐混杂出几分灼热,几丝缠绵之意。
他再贴近一分,她再扬颈一寸,没有任何交流的,只各自依从内心的,唇瓣触碰那刻,她揽上他的颈,抚上他的脸颊,他搂住她的背,揉上她的鬓发,轻柔的啮咬,缠绵的交缠,殿内逐渐升温的气息。
微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带动他脑后的纱带飘扬。
纱带悠长,随着风从腰部往上飘飞,若有若无地扫过女郎手臂上的肌肤,那种痒意迅速窜遍全身,激得上官栩手指都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
劲手抚在身后,施下的力道和掌心的温度一样不能被忽视,就这样被拥着,被紧紧搂在一方之地,身后唇前的动作皆是温柔而不容挣扎躲避,但也
生出一种被爱护的安全感。
她在他的影响下,手指不自主地顺着他的发丝往后,指尖触碰上那系带处,轻轻一拨,一拉,眼前的白纱垂下,然而风再一拂动,那纱带却是刚好覆在了她的眼上。
他睁开了眼,二人同时一笑。
他擦着她的唇,粗息而轻声:“要不你也试试蒙着眼亲吻是什么感觉。”
“不就和闭着眼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
他将她揽得更紧的同时带着她转了方向,在她被抵上墙壁的那一刻,他再次将唇尽数压下,不再给她“探讨”的机会。
——
经过了一夜的动荡,就算事情平息了下来,但宫里才经历过这一遭的人心中也难免还是有些惊惧未平。
在小皇帝被安置的宫殿里,几个随侍的宫人紧紧护在他身边,包括从小就一直陪着他的大监也守在这儿。
先是软禁再是宫变,短短一月时日里,小皇帝就遭遇了几次大的变故,然而其实最大的变故他还不知道。
身旁的大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早在两个时辰前,大监曾短暂地出去过一次,他本想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好了解当下小皇帝的处境是否危机,然而他却在那次中听说了有关小皇帝身世的传言。
说是传言,但它已经被当作讨伐苏望的罪状之一,大监便知道此事不会有假了。
所以自那之后,大监便对小皇帝的情绪便复杂了起来,好在,在他出去问询情况那次,外面的人传给他的命令仍是“护好陛下”,那他便也暂时放下心,也不管那么多了,只管护好人就是。
殿门被人从外打开,几个金吾卫从外进来到小皇帝身前行礼。
“陛下,宫乱已平,卑职等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护送您去立政殿。”
小皇帝从坐榻上下来,略有恍惚道:“朕可以出去了?”
“是,陛下请随卑职等移驾。”
“等等!”
在金吾卫已经侧身让出路,小皇帝迈出步子时,一旁的大监突然喊停道。
“太后娘娘让你们来护驾可有给过你们令牌?”
“事态紧急,只奉娘娘口谕而来。”
“宫里这么乱,娘娘就让你们几个来?”
“大监恐还不知,宫里的局势已经平定下来了,陛下出行在外也不必有所顾虑了。”
大监好不容情地质疑道:“可是你方才才说事态紧急。”
为首的金吾卫默了声。
大监:“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太后娘娘在护送陛下之事上从不会用眼生之人,而你们我以前从未见过!”
队伍前列的金吾卫向后看了一眼,与身后的金吾卫对视后,他抬起眸,带着其它人一起拔出了刀,一步一步向前逼去。
“我等就是奉的太后娘娘口谕,大监一再为难可是要违抗太后娘娘?”
大监坚持着,他一臂张着护着小皇帝步步后退,一臂挥手就想要以此阻止来人的逼压:“娘娘绝不会派你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