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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与我神合貌离_此年岸上【完结】(7)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天罚?本是好好的船,结果我和陛下一上去就坏了?”上官栩冷声道。

  工部郎中闻言,脊背一凉,慌忙一下就跪了下去:“臣……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栩乜他一眼,哼一声继续道:“说来也真是巧啊,长安已经快四年没有举行这样的水祭了,结果今年才第一年重来,就出了这样的事,而上一次,也是船舱漏水,也是意外……”

  说着,上官栩眼中闪过一丝怅然,然后又抬眼,眼神蓦地染上霜寒:“所以工程无恙,验收无恙,就是我天家有恙?坐不得游船,行不得水祭?”

  “上一次先帝因此而崩,这一次上天就是要我的命了?还是说要的是与我同行的,陛下的命啊!”

  “扑通”几声,殿里站着几位官员全部跪下。

  这些话事关天家,而天家天德最是讳莫如深,朝堂之上但凡说到这些话,官员们都会如惊弓之鸟,不敢多说半句。

  而当年昭帝猝崩也确实是震惊朝野之事,虽然最后定的是意外,但是当时被牵扯进去的人却不在少数,上官栩现下把两件事情合在一起说出来,威慑的同时,也大有一副想把今日之事和当年昭帝之事摆在同等严重层面的态势。

  然而正与众人一起跪埋着头的徐卿安唇角却无声地勾了勾,轻轻嗤了声。

  意外,上天殛罚……

  真有你的。

  四年前就用了这套法子拉人下水,如今又要故技重施了?

  啧啧,那将要被拉下水的人啊,提前为你备一杯清酒,送你上路吧。

  苏望在此时开了口:“殿下不必如此惊慌,所幸今日没有酿成大祸,船舱漏水也许是哪一个地方没有注意好,才出了岔子,让他们自己查查,挨个问责就好了。”

  上官栩便叹:“今日确实幸运,尤其是陛下,只微受了惊吓,身体上倒是无恙,可是苏公,这件事情坏就坏在百姓看见了。”

  “水祭重启,本想着让陛下与民同乐,为民祈福,以显陛下爱民仁德之心,然而接连两次水祭皆是出了同样的问题,中间甚至还隔了那么久,难免就会让百姓多生担忧——”

  “是否是我天家真有失德之嫌,才让上苍接连两次在水祭上降灾。”

  “苏公,就算你我都知道这是意外,可是百姓那儿总得有个交代啊。”

  苏望垂眸,淡声道:“那殿下想要如何做?”

  上官栩也算有商有量道:“其实我想的和苏公一样,就是查一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岔子,但是,要查得彻底,要查出之后对相关之人从重处置,以此向百姓交代——此为人祸,而非天罚。”

  苏望沉吟片刻,抬眼问地上跪着的人:“你们的意思呢?”

  这事情直指工部,工部的人自然不敢多言,而偏巧祈福一事又是礼部主导,若不和工部划清界限难免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然而礼部官员又摸不清苏望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查还是不查,所以便是心里想让上官栩去查工部,也不好说出来。

  跪在最后的徐卿安在此时跪直身子拱手道:“臣觉得,太后殿下说得极是。”

  上官栩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徐卿安也没抬头,继续道:“这件事情一则事关殿下和陛下的安危,陛下更是一国之主,此事若不严查,恐怕有损天威。”

  “二则,正如殿下所说的——天德,长安水祭本已停了几年,偏巧今年再举行时就遇上了与之前同样的事,若有居心不轨之人将两者联合起来做文章,那更是于大晋和陛下都是不利的。”

  “所以我们要趁此之前,先向百姓给出个交代,也是向陛下和殿下给出交代。”

  话落,既有人站了出来,礼部的官员便也连忙跟着附和了徐卿安的说法。

  上官栩垂眸,朱唇浅扬,压下来后又望向了一旁的苏望。

  他默了默,终是听他说道:“既都这样想,那就依殿下的意思来办吧。”

  上官栩神色如常:“好,那这件事就先交由御史台去查办。”

  适才落了水,上官栩有些咳嗽,事情商量好之后就让众人先回去了。

  徐卿安走在队伍的最后头,脚步缓慢,他听见上官栩愈发频繁的咳嗽声,与端药进来的宫女擦肩而过。

  那药是刚煎好的,还冒着热气,只是那缕缕雾丝就像是苦涩化作而成的,顺着风,侵入人的口鼻中。

  徐卿安闻见后,舌尖一下泛起苦,眉头一皱,头不觉往后,往上官栩的方向一偏。

  然而只一瞬,他便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偏头回来。

  有什么好心疼的?

  当年掩护刺客,拖他下水的,不正是她么?

  那年春三月的水可比今年上元夜的要冷得多啊。

  徐卿安神色恢复如初,甚至眸色变得更冷,继续迈步向前。

  只是袖中握着的拳头,更紧了。

  第5章

  三月三,春回地暖的时节。

  可是曲江的水依旧是冷的,依旧是冰寒刺骨的。

  好冷……

  江水侵蚀着全身,血液从背后的伤口流出,跟着江水蔓延。

  周遭的一切都是黑的,周景知无助地浸泡在江水里,感受着自己的下沉。

  那刺他的匕首上应该涂了毒,让他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麻木,视线开始模糊。

  江面上是有光的,可是他用仅存的意志凝眸望着一处离他远去的黑色轮廓——

  那是他的皇后被跳下来的禁军救走了。

  她没有回头,没有挣扎,极为从容地在禁军的搀扶下向水面上游去。

  好冷啊……

  他的身边也有禁军赶来。

  可不是来救他的。

  禁军游到他身边,一脚,将他踹进了更深的深渊……

  ……

  房间的窗户没有合拢,碳炉也没有点上,屏风后的浴桶蓄满水,却是平静非常,周围没有任何雾气缭绕。

  徐卿安从水面下一下破水而起,水珠淋漓落下,滴嗒声一片,房内的平静方才被打破。

  发梢、指尖皆是浸水后留下的痕迹。

  外面的风绕过屏风吹过,身上残留的水珠缓缓蒸发,带走热气。

  可是这样也还不够冷。

  就算浸在冷水中,吹着寒风,也不够冷。

  不够那年上巳夜的冷。

  徐卿安抬眼,长睫下的眼底通红。

  他呼吸微颤,想着青禾对他说过的话,凝眸望着虚无。

  怕水么?

  可该怕的不应是我么?

  ——

  徐卿安回了卧房,坐在书桌前,桌案上铺陈着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然而徐卿安现下却是手支着案,极为闲适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白瓷瓶,一目不错地端详着。

  这是上官栩扇了他一巴掌之后派人给他送来的消肿药。

  白瓷净冷,上面寻不到她的任何气息。

  但他始终没有放下,也没有用过——

  虽然那时她很生气,但以她的力道,不至于把他扇得脸红肿、口吐血,不过多留一会儿印记在脸上罢了。

  “咚咚咚!”

  “开门!”

  房门被急促敲响,外面传来的开门声不容拒绝。

  徐卿安回神,将白瓷瓶放好,赶忙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有两人,一个是颇有仙道之气的长须霜发的老者,一个是站在他身后神态身姿极为恭敬乖巧的青年。

  徐卿安眼神和后方的青年相接一瞬,便也立马变得乖巧起来,语气中还带着忐忑:“先生,您怎么来了?”

  那老者霸道十分,眼中还满含怒气地恨他一眼,径直走进了屋:“我听人说,你洗了个冷水澡!”

  徐卿安心虚地倒吸一口气,望向了老者身后之人。

  “你别看他!”老者厉声打断,“你们两个,没人能瞒过我!”

  徐卿安不得不承认:“是,是刚洗了个冷水澡。”

  老者责备道:“你还嫌今日在昆明池里泡得不够是不是?偏还要回来洗冷水澡?怎么,你身上的毒拔完了?”

  “我……”

  眼前的老者是五岩山上的名医,须丰以,当年徐卿安受难,多亏了他才保住了一命,而他身后的年青人就是他的徒弟,荀阳。

  他授医严格,对待病人更是严格,这几年来,但凡徐卿安有哪里不遵医嘱,都免不了被他数落,骂一顿。

  再加上他又是前辈,徐卿安在他面前当真是听话得不得了。

  徐卿安支吾道:“我今日出门前不是已经吃下了先生给的驱寒丹吗?”

  须丰以不苟言笑道:“所以就可以乱来了是吗?”

  徐卿安语塞。

  “坐下!”须丰以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徐卿安听话照做。

  须丰以把着脉,眸色渐沉:“免不了又要遭一阵风寒。”

  “荀阳!”

  老者身后的青年应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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