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认识你，”许诺慢慢下蹲，说话间红舌又靠近几分，她注视着眼前怪物，柔声道，“我也没有哨兵陪伴，或许可以互相了解。”
“了解？”人蜥重复她的话，“我们了解？”
“你要做…我的，向导？”它每问一次都歪折一截脖颈，直至泛白的眼珠能够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们，融合？”
“是结合，”许诺纠正它，“我们精神结合，匹配程度越高你会变得越强大。”
“能治好，畸变？很…痛苦……”人头露出难耐的表情。
“当然，我很看好你，”许诺终于打开行李箱，从夹层掏出一把蓝色手枪，“为了缓解你的痛苦，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变异种的猩红长舌已经循着声来到面前，围绕身体盘旋一周，如同蟒蛇绞杀猎物前的最后一秒。
“结合…向导……”
手枪上膛，许诺嗓音低柔，语带诱哄:“没错，结合。靠过来，放轻松……就是这样，我们要开始了。”
阴影里传来摩擦声，蜥蜴人倒挂着脖子一步步靠近，直至最后挪着干瘪的身体将一脸迷茫的头部送至面前。
它的头发掉光了，大片灰白色鳞片附着，只有一双暗淡的眼珠挂在面皮上，很难辨明五官，其后的身体也完全畸变，看不出人形。
不再是人类，怀着生时的执念，成了心中只有杀戮的怪物。
许诺朝人头直接清空弹夹。
“啊！！”
人蜥的头部尖啸着炸开，发烫的血溅了满墙，它发了狂，巨大的尾骨横扫车厢。
一梭子专杀异变种的子弹打中弱点，居然没一击必杀？
许诺放下枪，咽下不合时宜的对武器倒卖商的咒骂。
“骗子！我要杀了你！！”
人蜥愤怒极了，长尾翻来覆去将整个车厢砸了个稀巴烂。
许诺闪身险险避过第一波攻击，迅速撞开闸门逃生。身后，猩红长舌不依不饶地穿透而来，自带追踪效果朝她刺去。
危机时刻，她向前扑倒，喊道:“小咕！”
“咕！”浑身圆溜溜黄绒绒的身影从角落窜出，张开尖喙，黑豆似的小眼睛冒出愤怒火光，导弹般朝长舌弹射过去。
“咕啾！！”
“轰！”
清脆的鸟鸣夹杂着巨响，蜥蜴人横着摔了出去。
“咕？”
猝然结束战斗的小黄鸟扑棱着翅膀落在座椅上，歪头望向印在墙上的怪物，似在疑惑自己的尖喙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威力。
许诺来不及喘息，爬起身背靠车壁，枪口直指车厢门，如临大敌:“小咕，快回来！”
门外，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沾了血的作战靴踏入异变种发狂捣碎的废墟中。
第2章 净化还是抚慰
许诺在来人出现的那一刻浑身紧绷，持枪的手蓄势待发。
“还有人活着？”
随脚步声进来的人嗓音清透，着一身黑白修身作战服，踏进来时带了点寒风。
他并不在意面前的枪口，蹙着眉脱下沾了血的手套，长靴踏在铺满碎屑和破布的地面上，作战服下肌肉鼓胀，似乎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人长着一张清俊的脸，周身却气场凛冽，一双幽深锐利的墨瞳扫过怪物尸体，表情漠然，却在望向许诺的下一秒，目光凝滞。
许诺枪口抬高，冷声道:“你是谁？”
男人收束目光，意外地好说话:“卫言，首府军事学院哨兵系二年级，和你一样，乘坐这趟列车返校。”
许诺:“把枪扔了。”
他的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许诺一脚将枪踢远:“为什么没穿学院制服？”
他举着手无辜道:“刚去白塔出任务，制服在行李箱中，需要的话，带你去看。”
“几号车厢？”
“三号，15B座位，枫林站上车。”
答得迅速肯定，身上也没有畸变和污染迹象，许诺放下枪:“抱歉，我担心你是伪装后的异变种。”
男人侧着头，辨不明脸上的表情:“没关系，作为一名向导，你很会保护自己。”
许诺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枪，见他视线一直定格在怪物身上，便也朝那望:“有什么异常吗？”
他的目光旋即又落至她身上:“向导小姐，有伤到哪吗？”
许诺这才发觉还未做自我介绍，忙挤出个友好微笑:“学长好，我是这一届向导系的新生，许诺。承蒙学长救得及时，还没受伤。”
即使是官方得不行的微笑，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嘴角弧度翘得高高的。这是她小时候就有的习惯，瞧得人心软。
卫言喉结上下动了动，没说话。
许诺话刚说完，咆哮声从另一侧车厢
传来。
卫言将她拉至身后，腥风劈来，额前碎发下那双凛冽的黑瞳冷冷望向怪物。
“轰！”
一声巨响，刚冲出来的人蜥砸向车壁，撞出个大洞，被呼啸的风卷出车外。
风有些大，许诺背抵着墙，陷入卫言和墙壁间的阴影中。
卫言转过身，她便全然笼罩在他气息之下，将列车行驶带来的向外吸力挡了回去。
许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视线游移向另一侧:“谢谢学长。”
她目光转移的刹那，头顶那双泛着凉意的黑瞳中猛然竖起两道鲜绿的竖眼，直勾勾将人锁定。
“多亏学长反应及时，否则…我得遭殃了，”许诺毫不知情，她一面带了感激，一面注意力又集中在两人过近的距离上，忍不住道，“能先放开我吗？”
卫言低头望了眼两人交叠的手，轻轻放下，却仍将她圈于自己和墙之间，展现出迎战姿态。
许诺察觉到异样，小黄鸟飞到两人中间，咕咕咕地警报。
车厢破了的大洞倒灌回刺骨寒风，刮得脸生疼，呼啸的风中有一些细微的响动。
“小心！”
红光袭来，卫言揽她躲过，身后红光闪烁，竟是数十只蜥蜴人从前后车厢一齐挤了进来。
卫言抬手将惊慌乱飞的小黄鸟捉住，塞进她怀中:“车里待不下去了，抓紧我，去上面。”
危机面前许诺很识相，立即收回精神体，张开双臂，像只八爪鱼一样捆住他腰身。
卫言身形一僵，视线飞略过她头顶。
见他又揽着自己躲过几道攻击，蜥蜴人越聚越多，许诺着急:“走呀，去车顶！”
男人低应一声，手扶住人腰间，轻轻一跃。
在激烈的夜风与蜥蜴人的夹击下，卫言就这么带着她不可思议地于空中借力，轻松攀至车顶。
脚踩在车顶，许诺震惊。
这人的实力大大超出预期，她原以为要借助什么手段爬到车顶，结果他就这么朴实无华地带着她嗖地一下“飞”上来了？
“别动，”卫言见她左右张望，侧身挡住风口，“这里风大。”
许诺当然不会乱动，这里风大得诡异，她生怕自己会飞出去，又紧了紧箍住他腰间的手。
卫言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控制下来，带着许诺一步步朝前走。
“学长，”许诺被风吹得龇牙咧嘴，只能借助他的身形挡风，连说话声都被大风吹散，“我们要去哪儿？”
哨兵五感异于常人，即便在如此恶劣嘈杂的环境中，卫言仍能捕捉到她的声音:“污染源在三号车厢，我们得摧毁它，否则等列车进入首府站就来不及了。”
污染源一但进入居民生活区，后果不堪设想。
许诺试探道:“怎么摧毁？靠你一拳打爆？”
卫言笑了笑:“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刚才和其他异变种打斗受了伤，光靠我一人，一拳打爆实属有些困难……”
许诺了然:“需要我做什么，净化还是抚慰？”
卫言沉默，脚步停下来，有些犹豫。
许诺:“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什么，只是……”他连说了两个只是，低下头，风吹乱的黑发下墨瞳幽深，“只是战斗的话，抚慰就够了，但要想一拳打爆，恐怕只能……精神结合。”
“啊，啊？”许诺没想到人家把自己的话当了真，结巴道，“不，不用一拳打爆的，学长稳扎稳打就好。”
精神结合，向导要深入哨兵的精神图景进行抚慰和净化，二人在精神层面绑定交融，甚至产生意识上的快感，是仅次于身体结合的亲密接触。
他们不说刚认识不久，就算是从小到大相识的向导哨兵，这样的提议也得双方认可才行吧！
许诺有些别扭，问出这话的始作俑者却面色如常，那双看似冷冽的黑眸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询问:“要现在开始吗？我是说……抚慰。”
明明是很公式化的询问，需要做的也只是比一般净化深入一些的精神抚慰，可不知为何从卫言口中说出，又多了几分不明意味。
许诺的头被风吹得有点发晕，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单纯还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觉得卫言揽住她的手在发烫。她强掩下心底波动，严肃道:“好，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