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连忙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安排妥当。”
月光洒在两座宫殿里，一边是满怀希望的林娇娇，一边是犹豫不决的申后，她们都知道，三日后的静心苑之会，将决定西周未来的命运，也将决定她们各自的命运。
第58章 褒姒（六）
三日后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林娇娇就带着阿默往王宫西侧的静心苑走去。
她今日穿了件浅灰色的布裙，头上只插了支素雅的木簪,刻意弱化了自身的夺目感，静心苑的会面的成败很重要,她不想因容貌太过惹眼，让申后生出更多戒备。
可即便如此，路过宫道时，巡逻的侍卫看到她，还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她身上，浅灰色布裙泛着柔和的光泽,乌发被风吹起,几缕碎发贴在颊边,竟有种清冷又温婉的美。
侍卫们看得愣了神,直到林娇娇走远,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继续巡逻——他们虽不知这位姒夫人要去何处,却总觉得这般好看的人，定不会做坏事。
“零，静心苑的环境扫描好了吗？有没有异常？”林娇娇在心里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纸张——那是她熬夜写的“计划”要点，上面详细列明了如何保障姬宜臼安全、如何约束申侯势力，还有后续稳定朝政的初步构想。
“已扫描完毕,静心苑内有三名申后的心腹侍卫，都埋伏在苑外的竹林里，没有携带重型兵器,暂时没有威胁。”零的声音带着几分安心，“青黛也在苑内，她的情绪稳定，没有敌意，应该是真心想促成这次会面，另外，小桃已按计划在苑外的柳树下接应，若是有突发情况，她会立刻发出信号。”
林娇娇点点头，心里稍稍安定。
走到静心苑门口时，青黛已在等候，看到林娇娇过来，连忙迎上前，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谨慎：“姒夫人，王后已在苑内的亭中等您，请随我来。”她说话时，目光落在林娇娇身上，忍不住愣了愣，这位姒夫人眉眼间那份从容，让青黛心里竟生出几分莫名的信任。
静心苑的亭子里，申后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身旁站着两个宫女，神色警惕。
看到林娇娇进来，申后放下竹简，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里满是审视，却也在看到她容貌的瞬间，下意识地顿了顿——她早已知晓褒姒绝色，却没想到对方连穿素衣都这般夺目，难怪周幽王会对其另眼相看。
“姒夫人倒是准时。”申后语气冷淡，没有起身相迎，“坐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林娇娇在申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阿默站在她身后，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林娇娇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给申后斟了杯茶，动作优雅又自然：“王后，今日请您来，是想和您聊聊姬宜臼公子的未来，还有西周的安危。”
提到姬宜臼，申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你想说什么？宜臼是太
子，他的未来自然由我和大王决定，轮不到外人置喙。”
“王后，您心里清楚，大王如今沉迷享乐，早已无心朝政。”林娇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更棘手的是申侯——他虽为您的父亲，却野心勃勃，一直想借‘辅佐外孙’的名义掌控朝政，昨日我还听闻，他私下联络了几位诸侯，说是要‘为太子扫清障碍’，可这‘障碍’究竟是大王的宠臣，还是想架空太子，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申后脸色猛地一白，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林娇娇说的，正是她最担心的事。
父亲申侯自她嫁给周幽王起，就不断扩充势力，美其名曰“为姜姓谋福祉”，实则早已暴露掌控朝政的野心。
前段时间，申侯更是私下对她说“等宜臼继位，我便帮你稳住朝局，不让外人欺负你们母子”，可那语气里的掌控欲，让申后不寒而栗。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申后声音发紧，眼神里满是慌乱，她一直将这份担忧压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起，没想到褒姒竟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林娇娇没有理会申后的慌乱，从袖中取出那张写满计划的纸张，递给申后：“王后，这是我制定的‘计划’，我们可以想办法说服大王退位，让姬宜臼公子提前继位，您以太后身份辅佐朝政——但关键在于，我们必须联合太史伯等朝中老臣，以‘稳定王室’的名义限制申侯的兵权，不让他有机会架空太子，将朝政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让大王退位？”申后接过纸张的手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震惊，连声音都变了调，“姒夫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大王是周天子，岂能说退位就退位？历代周王从未有过主动退位之事，你这计划，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让周幽王退位”这种事——周幽王再沉迷享乐，也是西周的天子，手握王室正统。
而父亲申侯虎视眈眈，若是贸然推动换君，说不定会给父亲可乘之机，让他有名义起兵，到时候宜臼不仅坐不稳王位，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林娇娇看着申后震惊又纠结的模样，语气依旧沉稳：“我知道这很难，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可王后，我们没有退路了——若继续放任大王昏庸，申侯定会借‘救周室’之名夺权；若等申侯先动手，宜臼只会成为他的傀儡。只有让宜臼提前继位，您以太后身份掌权，再联合老臣制衡申侯，才能保住宜臼，保住姜姓最后的体面。”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重重砸在申后心里。
申后抬起头，看向林娇娇。
晨光透过亭檐落在她脸上，浅灰色布裙衬得她肌肤愈发莹白，眼神清澈却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那一刻，申后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悸动眼前的女子，明明生得一副柔弱美貌，却有着比男子更甚的清醒和魄力，敢戳破她不敢面对的困境，敢提出她连想都不敢想的解决方案。
这种悸动来得突然又陌生，申后连忙移开目光，掩饰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发现茶水早已凉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你为何要帮宜臼？你明明是大王宠信的夫人，若是大王退位，你不仅会失去现在的地位，甚至可能引来大王的报复，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想过要什么好处。”林娇娇轻声说，目光依旧清澈地看着申后，“我只是不想看到镐京被战火波及，不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王后，您是太子的母亲，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您能护住他——但您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能帮您制衡申侯、稳定朝局的盟友，而我，就是那个盟友。”
她的语气柔软，却带着坚定的力量，浅灰色布裙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真诚。
申后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的悸动又悄然浮现——她突然觉得，若是真能和眼前这人合作，或许真能打破“大王昏庸、父亲夺权”的死局，真能为宜臼铺就一条安稳的路。
就在这时，苑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青黛脸色一变，连忙走到亭外查看，却见小桃匆匆跑进来，对着林娇娇比了个“申侯的人来了”的手势，脸上满是慌张：“夫人，王后，申侯派了一队士兵过来，说是‘听闻苑内有异动，特来保护王后和太子安全’，已经到苑外了！”
第59章 褒姒（七）
申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根本没通知申侯今日的会面，父亲定是察觉到了她与褒姒的接触，故意派士兵来施压,甚至可能想借此机会抓把柄，逼她彻底依附于他。
她猛地站起身,对着林娇娇怒声道：“是不是你故意引他来的？你想借我父亲的手，坐收渔翁之利？”
“王后，您冷静点！”林娇娇也站起身，语气急促却沉稳，“申侯的目标从来不是我,而是您和太子——他想让您永远依赖他，让宜臼成为他的傀儡,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若是被他的人看到我们见面,他定会借机污蔑我们‘密谋夺权’,到时候宜臼就彻底陷入被动了！”
零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急切：“申侯的士兵已进入静心苑,正在往亭子这边走，大约还有一刻钟就到，我已干扰了他们的行进路线,暂时能拖延时间，你们尽快从苑后的密道离开，小桃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密道？”申后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疑惑。
“是我让小桃提前准备的。”林娇娇解释道，“静心苑的苑后有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是以前的老宫人留下的,很少有人知道，王后，您若信我，就跟我走——我们不能让申侯的阴谋得逞，若是您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会阻拦。”
申后看着林娇娇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焦急的青黛，心里快速权衡着。
若是留下，定会落入父亲的圈套，让他抓住“与姒夫人密谋”的把柄。
若是跟褒姒走，虽有风险，却能保住与褒姒合作的可能，保住宜臼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