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了憨憨老六的话,林泽复将目光定在宁歌身上,“饿了?”
声音带着些询问,宁歌很想说不是,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肚子正正好唱起歌来。
尴尬!
社死!
宁歌这下是真的羞红了脸。
但从小跟她长大的林泽却只以为这是她爱脸红的习性,粗粝的指腹点点宁歌的头,“想吃什么?师兄为你做。”
“吃烧鸡。”
索性已经尴尬,宁歌也就不管了。
因羞怯而盈满浩瀚星空的水眸望向林泽,脸上酡红不减,别有一番羞涩之美。
“想吃烧鸡。”
林泽初时露了一手厨艺,做的正是烧鸡,那滋味,宁歌连做了三日美食梦,味蕾依旧叫嚣着还想吃。
就是吧,她身子不大好,吃过一回得隔些时日才能再吃,但那时候林泽已经下山忙药铺了,宁歌也不好再提。
此刻突然提起来,不免又将两人拉回那久远的回忆中。
林泽还记得,几位师兄弟都惧他怕他,那时宁歌刚来,还是厚脸皮的性子,瞧见林泽的美貌就扒着他的腿不肯松。
他走她就在地上拖,逼得林泽连释放冷气也不管用,只好亲自将她抱在怀里才行。
师傅也不管,只在一旁爆笑,而怀中丑丑黑黑的小娃娃却眨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笑眯眯的望着他,“漂亮哥哥漂亮哥哥!”
喊罢,吧唧一口亲在林泽右脸上。
那是林泽第一次被强行入侵领地。
还失了身。
后来大家都大了,她性子变得最多,逢人便笑,脸却红得不行,和谁熟悉便躲在谁身后,像极了一只会挖洞会挠人的小兔子。
只待他不亲,仿若他是只食人的恶虎一般。
那时她身子骨弱,师傅逼着她学武,她每日每夜都哭唧唧的,眼里含着泪委屈巴巴的,却也不言放弃,他瞧了不忍心,就为她做了次烧鸡。
权当哄她开心。
果真哄乐了。
她那双皎若星河的眼睛再次盈满了林泽爱看的笑意。
从此以后也不躲了,见着他就笑眯眯软乎乎的喊二师兄。
而他身后也多了条小尾巴。
会笑会闹会软乎乎叫他二师兄的小尾巴。
寒来暑往,她渐渐长大,他也越发深沉不可亲。
唯她大胆些,敢拉着他的袖子叫声亲近的二师兄。
从此便叫入他的心。
……
两人赖着脸在林泽这里呆了一下午,许是见宁歌无聊,林泽还专门抽出一些时间教宁歌辨认药材。
他教得认真,宁歌也学得认真。
只陈小六在一旁抓耳挠腮不自在,“师兄,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了,要不我带小九出去玩儿吧?”
本来是他带小九出来呢!
哪想得一顿饭的功夫,小九就偏心的倒戈了呢。
“无碍。”
林泽临着字帖,一边观察着一旁认真看医书的小九,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也柔和起来,“时辰不早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小九。”
“嗯!”
宁歌正看得认真,听到喊她便乖巧的应了一声,只是抱着书不动弹。
林泽看了不禁失笑,却也很快收敛起来,“乖,这本医书师兄送给你。”
哇哦!
这本书对于学医的人来说可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啊!
二师兄也太大方了吧!
陈小六:为什么小九不跟我亲了!二师兄有什么好的?!
宁小九:你个老六!
林小二:呵。
陈小六瞬间不敢叫嚣。
回府的时候,司晨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大厅里喝茶。
招手让宁歌过去,顺了顺毛之后才柔和下神情,“今日出府玩的可尽兴?”
司晨不拘着她。
但确保她的安全,他也会不时过问一两句。
“嗯嗯!”
宁歌欢快点头,待瞧见三人皆含笑望着自己,忍不住垂首害羞,“去了二师兄那儿。”
“哦?”
司晨看了眼座下垂眸不关己事品茶的林泽,眼里笑意更深。
旁人不知道,他还不晓得吗?
林泽这厮嘴硬心软,瞧之冷若寒霜,实则心思剔透,他待小九好,自然是将小九当做亲妹妹般如珠似宝的护着。
他自不必担心。
只是……
想起朝堂上被皇帝钦点的朝任,司晨便沉思起来。
“三月后的比武大会,我怕是不能与你们同往了。”
此话一出,刚落座的几个人全部抬头望向司晨,不爱说话的小七小八还能忍,小二瞧了一眼后手指轻触茶杯,也作思索状。
小四坐姿无状的瘫软在宽大的椅中,风流的桃花眼微眯在逗弄宁歌,闻言也未惊讶,“想来是朝堂之事困住身了罢?”
众人便都瞧他。
“瞧我做什么?师兄虽是闲赋王爷,然性格淡泊不争正位,与世无争了那么些年,早该打消了圣上的疑虑之心,如今委以重任算不得稀罕事。”
莫赫无趣的捏了捏茶杯盖,然后踱步到宁歌边上,扒在她的靠椅后有一下没一下的盘她头发,不时捏起一颗果子喂给她,将宁歌逗弄得避无可避,脸颊红得不行。
“算是被你说中了。”
在场都是亲近之人,下人也都退下,司晨自然也没藏着事不说。
“天子之威不容小觑,我虽居于山庄多年,却还是未能打消他的疑窦,只不知今日上朝,他却令我往南巡视江山,想来是消了对我的防备,打算任用我了。”
只是他并非喜爱这个王爷之位,若不是去世的母妃一力让他好好留在京中,他早不知游到哪个深山野林中度日了。
“那师兄以后便长久留在京都了?连山庄也回不得?”
陈小六前俯身子,手捏着座椅问。
他不懂什么是天子之威,他只知道大师兄若真往南去了,日后便再也回不了孤月山庄了。
“哪还能放人?说是往南巡视,实则借他之眼观四洲,运他之手斩贪官……”
莫赫手指绕着指尖的秀发,半晌才开口,“师兄此行一去,回来便该是天子近臣了。”
无论他想不想,只要做了,哪怕事情再微末,也与圣上绑在了一起,别人说他是圣上手里一把锋刃的刀也无人会反驳。
届时“威风”一扯,再想如以往一般置身事外,远离朝堂,那可就难咯。
前路漫漫,然后路已堵。
若他再动身往孤月山庄去,只怕皇帝就要掂量着是否要铲平孤月山庄了。
啧。
帝王术,圣上终究运用得娴熟。
“早该让你被瞧上,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莫赫此人,司晨看不太懂。
他只知道相处多年,他并无害人之心,更是与他们一般守护着山庄,守护着师门。
可他言辞同样狂傲,并不藏着掖着自己的聪敏,遇事也会发表自己意见,话虽尖锐,却并不令人厌恶。
身后是否大有来历,他尚未可知。
他太聪明,机智如妖,若让他上了朝当了官,皇帝又怎么可能抓住他这个半吊子王爷不放?
但想归想,玩笑归玩笑。
司晨也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师弟师妹卷入其中,纷杂乱多,他们也处理不来。
“我三日后便出发,此事耽搁不得。”
司晨扫了众人一圈,才重新将目光落在林泽身上,“你便为长,照顾好师弟师妹。”
“嗯。”
林泽颔首。
虽说是三日,但第二日一早王府里便热闹起来。
宁歌一早就被许瑶闹醒了。
她嘀嘀咕咕拉着宁歌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便找司晨要了辆马车出府。
马车宽大敞亮,内有软垫茶几。
宁歌小口小口吃着点心,见许瑶坐不住的左晃来右晃去,还扒着窗户掀开帘子,外头的喧闹便萦绕在两人耳边。
“唉。”
许瑶终于别过身子,将背脊靠在软垫上,软趴趴的望着宁歌,“早知便骑马去了,这马车行得忒慢,坐得我闷得慌。”
两人是要到城外闻名的寒诏寺去,听闻那里香火旺盛,神灵庇护,众人皆是信服那里。
许瑶不太信这些神叨叨的玩意儿,可架不住司晨出远门,两人一合计还是来了寺庙,求个签买个开光的好玩意儿让司晨放在身上,也全了她们一番心意。
只是马车走得太慢,道路又晃,摇来摇去的许瑶实在烦了,她喝令外面的马夫停车,然后跳下马车,掀开车窗帘朝宁歌喊道,“师姐先过去了,你不急,慢悠悠着来。”
好家伙,坐在这里不香吗?
干嘛费劲耍轻功去?
宁歌重靠在软垫上品着糕点不说话,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又行了许久,宁歌昏昏欲睡,耳边却听得不远处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有阴谋?!
她登时清醒起来,直起身子,望向窗外,没错,刀剑搏斗的声音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