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好客,天下皆知。
来往英雄入武林盟歇脚,以楚越为首的盟客都会热情款待一番,长久如此,楚越便下令让手下人在宽阔的地界建了座能容百千人的宴客厅,令人在此宴请各位英雄豪杰。
此事一出,各路英雄不禁感叹武林盟的好客与侠气,自然就去得勤了。
江湖侠士多不胜数,门派之间暗有争斗不休,可众人齐齐出现在武林盟的一幕还是令大多数人十分震撼,既能共一堂,免了阴谋诡计,又可让众人见识一番武林争论已久的天下第一归属谁位,因此——比武大会自此诞生。
有了打架的由头,且还是光明正大的与武林口口相传的高手过招,一时间人人奋而参之,比武大会的名声瞬间传及五国十四州。
有了比武,自然也就诞生了魁首。
众人便尊称魁首为武林第一大侠,而后又衍生出了武林簿,记载各届魁首之威名,订阅成册于江湖中流传。
许是武林盟宴客热情让比武魁首得了乐,一时间决定居住于武林盟不肯下山,楚越自是细心款待,最终将那位魁首收于武林盟门下,成为其中客卿之一。
比武大会每年召开一次,每年便都有一个全新的魁首出现,有是散无门派的游侠,有是名门正派的精英,武林盟以最高规格的待遇处之,长久下来,那些人也纷纷归于武林盟门下。
尤其是当盟主楚越也参加了一次比武大会,并获得魁首时,武林盟更是声名鹊起!
许多江湖好汉与高手纷纷投于武林盟门下,少数门派痛失精英弟子,一时间对武林盟之行径起了怨怼,可他们起了怨怼,却让更多的门派有了火热的比试之心。
比武大会中各个门派参与数量比之以往更是不少只多!
而比武大会如火如荼,宴请众位豪杰的晚宴便成了所有人结交武林朋友,吸引新生力量的大好时机。
也因此,每年的盟中晚宴便成了所有门派心中的热忱时机。
这便是机会。
大好的机会。
十几年的埋伏野心,终于在这时暴露无穷。
楚越令人在酒菜中下了足足分量的软筋散,又在开宴时率先用了菜食,饮了美酒,与以往一般无二。
众人便放下防备,纷纷开始套近乎寒暄起来,意欲将自己看中的好手拉拢进自己门派中。
殊不知,药的确下了,可解药楚越也早便吃了。
众人完全不相信武林盟会在所有门派齐聚时动手,却不知楚越早已与骁勇善战,勇猛狠厉的南蛮武士勾结在一起,只为了控制住他们,让他们成为动乱大隆的一把刀。
所有人都中了招。
不,并非所有人。
有三人侥幸逃过一劫。
楚舒玉什么都算到了,只要宁歌没中招,她早便安排好的人马便可率先护住宁歌等人下山,免去一波动荡。
届时主子开始收网动手,武林盟的阴谋自然不攻自破。
可她没料到的是,楚越的确狡诈无比。
他早便清数好了来武林盟的人数,甚至在少了三人后便立刻派出南蛮武士进行追杀殆尽,楚舒玉安排的人马的确帮助了宁歌一段时间,却也没能将他们挡下,还是让宁歌遇到了危险。
“你的主子是……”
宁歌隐隐有了猜测。
而对面的人则是白齿一咧,笑得十分明艳,“自然是宴国未来的君王,如今的十七皇子呀,怎么样,本姑娘是不是特别会选主子?”
明明是一件驱于人下,任人调遣的事情,可楚舒玉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哀怨,反倒像是以此为荣。
令宁歌不得不佩服莫赫的驭下之术。
帝王之术,驭下之术,他最终不也运用的娴熟了?
一切阴谋已经水落石出,宁歌几人便决定动身下山,离开武林盟。
各个门派在被朝廷派兵解救时已经下了山,唯他们留在山上寻找宁歌,一时僵在了这。
如今人已安然无恙,大家自然不愿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晦气!
车马摇摇晃晃行了几日,一行人重新回到陈府,得到陈夫人热情的拥抱与款待。
回到安定惬意的环境,宁歌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上的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又有百合花的倾情帮助,宁歌顶着众人“你伤势过重,不宜走动”的目光,实则身体早已痊愈,只留个伤疤骇人罢了。
在屋里呆了几日,宁歌终于蹲到几位师兄师姐都放松对她的看管的机会,一溜烟便从屋里跑了出去。
陈府很大,清雅景致也多,宁歌逛到一处凉亭那里便停了脚,慵懒如奶猫一般攀在凉亭扶手那里,整个上半身都探出去观赏池塘里的鲤鱼,小脚不时悠哉悠哉的翘一翘,眼睛瞅着五彩斑斓的肥鲤看得开心。
瞧着瞧着,又有清风拂面,宁歌整个人昏昏欲睡,懒懒的咂了咂嘴,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然后阖眸酝酿起了睡意。
此处僻静,宁歌快要入睡之际,冷不防的左手假山下传来几声交谈的声音。
“你这几日做了什么?”
女子尽量柔着嗓音问道。
“习书,温书。”
男子一如既往的老实交代。
“啊,习书啊,那习的什么书?”
“论语。”
“哦,那个啊,我熟得很……”
许瑶摇头晃脑的左顾右盼,见陈亦铭脸色始终淡淡,便一狠心将习过论语的言论吐了出来,果不其然,得到他惊喜的注视。
“果真?”
真个屁!
老娘才没读过!
许瑶努力维持住自己尚显温婉的表情,可这顺水推舟的承认之语,她是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抓耳挠腮一阵,脑中还是没出现什么能令他感兴趣的话题,许瑶嘴巴一瘪,神情有些沮丧。
面前人却浅笑一声,朗朗笑声化解了许瑶的尴尬,她不禁抬头望着陈亦铭,他正颔首浅笑,眉眼里全然没了方才的淡漠。
“许姑娘忘了我们初遇之时吗?”
初遇,一位武功不错的姑娘一把将习书的男子撂在肩上,只待与他来个狠狠的扫腿过肩摔。
回忆起两人尴尬的初遇,许瑶脸色一梗,再也顾不得刻意捏细的嗓音,粗声粗气的开口,“不记得了!谁记得啊?”
“在下记得。”
陈亦铭道,“记忆深刻。”
他笑着开口,丝毫没有抵触的心理,许瑶听着便抬起头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心意?”
“知晓一二。”
“才知道一二啊?那我直说了嗷。”
许瑶清了清嗓子,“我心悦你,第一次心悦人,不过于我而言,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情情爱爱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她够一份便足以。
有他便足以。
想是没料到许瑶的直白,陈亦铭微笑的唇一顿,却是抵唇,“在下知晓全部了。”
“那你跟我走吗?我们明日便要回了京都,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来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是个粗人,不懂风花雪月,学不来大家闺秀那一套,同样也不会只拘在家中相夫教子,我还想继续闯荡江湖,在武林中行侠仗义,和师门一起见证盛世繁华的到来,所以我……”
“容在下思索一番,可好?”
陈亦铭听完了许瑶的话,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陈述着说,“明日给许姑娘答复如何?”
“那,那好吧。”
许瑶看着陈亦铭的背影,气馁的垂下头。
她许是被拒绝了吧。
也是,不当面拒绝她,可能还是给她留了颜面吧。
不让她觉得太狼狈,太难看。
许瑶深吸口气,苦笑着离开了假山。
目睹了一切,宁歌也没了困意,她挠挠头,思索着方才陈亦铭的柔和,实在是不像对师姐没有意思的模样啊。
唉,爱情这玩意儿啊,悬。
她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双手负在身后出了凉亭,一路回了房间,宁歌看着许瑶淡定清理衣物的模样,料定她心里闷得慌,便拉着人出了门,“师姐,咱们去逛逛好不好~”
宁歌撒娇手到擒来。
许瑶向来不敌她的威力,被宁歌晕晕乎乎的拉着出了陈府。
此刻华灯初上,街道各处都摆起了小摊子,带着各式各样小帽子的商贩扯着嗓子叫唤,边拿着摊上的物事摇头晃脑的吆喝。
一眼望去,乘着美食与有趣玩意儿的铺子尤为明显,两人都爱美,见着漂亮的簪子便走不动道。
纷纷伸手挑选起来。
“师姐师姐,这个好漂亮!”
宁歌笑得眯起了眼,一副小老鼠偷了油的可爱模样,生气活泼的,令许瑶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是漂亮,簪在咱们小九的头上更漂亮了。”
“只可惜呀,无人观赏咯。”
两人选好了簪子,正欲付钱,恰好旁边都伸出一只手来,掌心中放着一块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