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晚上十点了。”
熟悉的悠扬声音在艾陵的头顶响起，她抬头望去，却只看得见银色小鸟离去的背影。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但是她怎么感觉距离九点只有十几分钟。
“糟糕了，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距离宴会开始只剩下两个小时，必须要开始认真布置了。抱歉了，我的人偶知音，我要先走了。至于布置，你看一下其他玩偶就行了。”
和狐狸积木匆匆告别后，艾陵的视线落在宴会大厅的玩偶，报时鸟的“十点”响起后，在场的玩偶似是被一起拉动了发条，陷入了一个混乱的“布置”中。
“这该说不愧是玩偶王国的宴会吗？'布置'方式可真独特。”艾陵轻声道。
只见每一个玩偶都为这场宴会奉献出了“自身”，插着鲜花头饰的布偶拔下鲜花，放入一侧的瓶子；黄色橡胶鸭子把自己吹得圆滚滚，然后和其他几只彩色的鸭子充当墙上的气球。
当然，还是有不少玩偶在进行正常的布置——桌子上铺上餐布，把碗碟堆放到合适的地方。
艾陵走近一个长颈鹿布偶：“你好，你长得真不像人。工作顺利吗？”
听到艾陵的招呼后，长颈鹿布偶声音轻快道：“谢谢，我挺顺利的，人偶。我很期待你会在那个篮子放入什么东西。”
凭借“你长得真不像人”、“你真不是人”等绝招，艾陵在宴会大厅混了一圈，得到的印证了她先前的想法。人偶在玩偶王国处于最底层，哪怕她嘴甜，还是受到了不少玩偶的排斥。
“但是看起来凭借嘴甜就能结束这个任务，这个任务这么简单吗？”
就在艾陵假装努力布置宴会时，指挥棒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人偶，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第101章
终于来了吗？这个想法划过艾陵的脑海。
艾陵扭转人偶圆滚滚的身体，望向指挥棒：“指挥棒先生，请问宴会大厅还有哪里需要我的帮忙吗？”
指挥棒的上部微微昂起——艾陵相信指挥棒的上部就是它的头部，没有人会在说话的时候伸直脚尖吧——它往门外走去：“跟我过来。”
离开繁忙的宴会大厅后，清冷的走廊显得格外安静。跟在指挥棒的身后，艾陵逐渐远离了喧闹的玩偶们，只剩下头顶彩色灯泡的陪伴。
“你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为了审判人类。”
在一个无玩偶的角落里，指挥棒转了一圈：“我需要你在国王正式审判那些人类之前，尽可能从他们身上打听到更多的信息。”
“我很荣幸得到你的信任。”艾陵说，“但我只是玩偶，怎么能够和人类交流？”
“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你会看到一扇门，和守门人说，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指挥棒顿了顿，“你只要把你看到的和听到的记录下来即可。”
目送指挥棒远去，艾陵轻轻挑起眉毛的线头：“完全无视了我的问题？这个任务听上去就很不靠谱。”
艾陵可不相信凭借一番“指挥棒也可能靠头部走路”就能赢得信任，但偏偏指挥棒却把审问犯人的任务交给她……
“如果不是玩偶王国没有逻辑的存在，那么就是这个任务有坑。”
但是艾陵倒是不抗拒这个审问的任务，直接和这个国家的罪人对话，能够让她更快得知这个国家的本质。
循着走廊深入，艾陵看到了一块朴素的棕色巧克力板和一根巧克力蘑菇棒。巧克力蘑菇棒看守黑巧克力板的监牢，看上去这个搭配有点太甜了。
望着灰扑扑的巧克力板，艾陵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个念头，和宴会大厅精致的巧克力门不同，就算稍微舔一下这块巧克力，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吧？
“你是谁？普通玩偶不能靠近这个地方。”
艾陵的目光投向站直的巧克力蘑菇棒：“指挥棒先生吩咐我来打听这个地方的消息。”
“指挥棒先生？”巧克力蘑菇棒似乎愣了愣，“它让一个人偶靠近人类？”
听到巧克力蘑菇棒的话，艾陵心里暗哼一声，果然这件事有问题。她布料和线条构成的表情不变：“请问我能够进去吗？或许我应该回去禀告指挥棒先生？让他出示证明？”
“不，没有人敢冒充指挥棒先生的话。”巧克力蘑菇棒用头顶的巧克力顶开了巧克力门，“你可以进去了。”
看着巧克力蘑菇棒顶开大门的动作，艾陵不由猜测，这根巧克力蘑菇棒的巧克力难怪这么多，经由每日推门，不停从巧克力板上沾上新一层的巧克力。
哎，说不准它本来只是一根手指饼干？
艾陵跨过巧克力做的门槛，头顶的彩色灯泡换成了常见的黄色灯泡，宛如一下子返回到正常的人类世界。
门后的一切也成了正常的物体，钢铁制作的栅栏，门上扣着钢铁所制的锁。
然而，栅栏后却并不是艾陵想象中的“人类”，地上躺着红色的帽子，绿色的仿真杉树，还有迷彩的糖果拐杖。
若非地上的三个玩偶微微动弹，她怀疑从地士尼乐园来到了哪个圣诞节的派对。
艾陵并没有按照指挥棒所说，向地上这三个“人类”打听消息，而是仔细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
【这个人偶在做什么？ 】
【不知道，这个王国居然还有人偶？我以为和人类相关的东西早已经毁灭了。 】
【我听说有一个人偶从哪个线头棉花里爬了出来，估计就是这个人偶吧。 】
见这三个玩偶大摇大摆讨论她的身份，艾陵装作听不懂的模样，依旧在打量这个房间。
【哎，帽子老哥，我怎么就成为人类了，我不就突然听不懂其他玩偶，其他玩偶也听不懂我说话。这不是那个什么“语言障碍”而已。我们面前这个人偶不是更像人类？ 】
【杉树老弟，你有所不知。在这个国家，区分人类和玩偶的方法就是语言。人类无法和玩偶交流。你能够和我们两聊天，就代表你成为了“人类”。 】
人类和玩偶的区别在于能否听得懂双方的语言。艾陵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那她现在同时能够听懂人类和玩偶的话，会和她的人偶身份有关吗？
【哎，那我早知道就装哑巴了。哎，糖果兄，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
【我本来负责邀请函的书写，但是有一天我突然看不懂文字，就被定为“人类”。 】
看不懂文字、邀请函的书写。艾陵在心里重复了这几句话。她想起赖玉泽的任务便是派送邀请函，但赖玉泽估计也无法读懂文字，她默默祈祷他能充分发挥糊弄客人的精神。
【糖果兄，你这就太倒霉了。玩偶王国一大堆文盲，如果你不是负责邀请函，就不用被抓到这里来了。 】
“砰砰砰。”
伴随巧克力门的敲击声，巧克力蘑菇棒的声音传了过来：“人偶，你要抓紧时间了，宴会就要开始了。”
“好的，我会尽快完成指挥棒先生交给我的任务。”艾陵说。
见圣诞派对不再讨论，艾陵好奇的目光投向钢铁栅栏后的三个玩偶，莫名地，她觉得和圣诞派对三个“人类”对上了目光。
【帽子老哥，你不是说人类无法听懂玩偶的声音，我们怎么听得懂这个人偶的声音？但是刚才那个人偶也在和门外的饼干聊天吧？ 】
果然，门外的巧克力蘑菇棒原本是饼干。艾陵默默捏紧了玩偶的不分五指的拳头，心里默默升起了一个计划。
【杉树老弟，我想起了一个传闻，人偶能够听懂人类的话。人偶小姐，你是不是听懂了我们的讨论？ 】
监牢陷入了一阵静谧，艾陵以只有圣诞派对能够听到的音量说：“不错呢，帽子老哥，我一直在听你们的讨论。”
至此，艾陵终于明白了指挥棒所谓的“探听消息”。如果艾陵真的按照指挥棒所说，和圣诞派对对话，恐怕就会马上被判定为“人类”。
她能在室内听到巧克力蘑菇棒的声音，那么门外的巧克力棒也能够听到她的声音。这是一个精心为能够听懂“人类”的人偶设计的陷阱。
“今晚的宴会主题是'审判人类'，那么三位'人类'，如果你们想要成功逃离这场审判，不如和我这个人偶异类合作？”
【终于到了审判这一天吗？看到我和杉树老弟和糖果兄无法再呆在这里了。好，你想要怎么合作？人偶。 】
【帽子老哥，你怎么相信这个人偶，虽然她能和我们对话。但她能够和其他玩偶对话，她并不是“人类”。 】
一股熟悉的饥饿漫上艾陵的大脑，这是技能“聆听”带来的副作用。在外界，聆听人类的声音并不会造成饥饿感，在玩偶王国，这个规则反而逆转了？
见圣诞派对陷入沉思，艾陵轻声道：“作为我们合作的象征……”
艾陵的手扣下虎视眈眈已久的巧克力门的一角，吞下了灰扑扑的巧克力门。居然是纯度99%巧克力，一股苦涩弥漫在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