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陵拿出地图纸，地图纸上的数字停留在58%，这印证了她之前的想法，这个数字和地图纸拓展的面积无关。
“虽然能够看到周围的房间，但是也只是显示了房间的大小，根本没办法判定具体的位置。”艾陵皱起眉头，目光飞快扫过地图纸上的线条。
地图纸虽未完全展现整个基地的面貌，但能看出这个基地是一个圆形，她现在处于最外围的圆环中。
为了安全起见，能源室一般置于最角落的位置，也许就在位于最外围的圆环。再加上深入内环也并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艾陵决定先把外围摸清楚。
“一圈一圈的圆环，这种结构怎么感觉在哪里看过。”
一抹疑惑从艾陵的心底升起，这个似曾相识的结构给她一种熟悉感。她放下地图纸，正想继续沿着外围走下去，她突然捕捉到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哀鸣。
【啊……痛……】
“哀嚎？”
联想起身处的地方，艾陵很快就意识到这阵哀嚎的来源于什么。在这个基地里，深渊教似乎和她在地表发现的一样，都在执行同一种实验。
艾陵的目光投向哀嚎的地方，然而这阵哀嚎十分短暂，犹如一声清脆的门铃，只是提醒了她此处基地的危险。
“必须要加快速度。”
伴随着急促的哀嚎，艾陵快步沿着基地的外围行走。虽然哀嚎都来自于不同的对象，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一声短暂的呻吟后再无踪迹。
仿佛在艾陵看不到的地方，某个人举起了屠刀，伸向引颈受戮的猎物。她所听到的只是刀斩落前，猎物向世界的最后一声道别。
“有人来了。”
注意到地图纸上面的小光点，艾陵推开身旁的空房，迅速躲了进去。多亏了地图纸显示人类的功能，她虽然没有江亦和赖玉泽那么变态的听力，也顺利避过基地的人。
“我遇到的人越来越多了，这证明我在逐渐靠近中心位置吗？”
艾陵举起地图纸，她已经“画”出了大半个圆，外环和靠内的圆环已经绘画了出来，除了最内圈的圆心以外，她已经能够看出基地的雏形。
看着地图纸上移动的小光点，艾陵感到一阵头痛：“如果继续走下去，必定会和基地的人碰面，总不能学习地表基地的杂技精神，爬在天花板和通风管吧？”
即便艾陵想要为废土的娱乐事业添砖加瓦，此处的基地也不允许她这么做，这里并没有吊灯，灯管全都镶嵌在天花板上。
除非她是蜘蛛侠，手掌能够喷出粘稠的蜘蛛丝，否则也只能放弃空中行走的念头。
“既然不能做几组引体向上避开人群，那也只能寻找别的通道……地图纸的这一条通道连接了最中心的圆形？”
艾陵的目光落在地图纸上的一条狭窄的缝隙，更幸运的是，代表人类的光点没有浮现在缝隙上。如果她移动的速度够快，就能抢在被人发现之前进入内圈。
进入内圈后，首先能够避开前方拥挤的小光点，而且也能更大范围地探查这个基地的地形，更快找到能源室。
做好决定后，趁着地图纸上的光点远离她所在的房间时，艾陵迅速冲到那一条狭窄的通道——然后被迫停下了脚步。
“原来此路不通？所以才没有人走这条路？”
望着上锁的大门，艾陵用力拽了几下把手，大门却纹丝不动，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哪怕她不查看地图纸，也知道有人在靠近。
“怎么办，要被发现了？这个时候说我是来看房的还来得及吗？”
艾陵左右张望，试图在两边夹击的脚步声找出逃生路线，耳边却响起了小刀消沉的声音。
【主人啊，你把我插到锁口。 】
“钥匙口？”
望了眼小刀和锁口，艾陵犹豫了片刻，但渐近的脚步声并不容得她继续耽搁，她只好抱着“若是没用就坦言来看房”的心态，把小刀送入了锁口。
当小刀进入锁口的瞬间，艾陵的脑海里飘过了一双纤细的手，手指纤长灵巧，非常适合手工活，比如说开锁。
在莫名的画面消失后，艾陵眨了眨眼，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咔嗒”声。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小刀的“经验”，但是不同于手枪兄的“大方”，小刀只是吝啬地分享了一些小技巧。
她握着小刀的手腕微动，似乎还能感受到开锁那个短暂的时刻，手腕震动和旋转的微妙操作。
“没想到小刀你的本行居然是盗贼？”艾陵好奇道。
【唉，我的老本行了。快走吧，我的老本行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不被发现。 】
艾陵的手再次放到门把手上，这一次大门顺利开启，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古怪的泥腥味。但是她也来不及考虑是不是进入了海鲜市场，赶在脚步声抵达前，步入了这一条通道。
“啪嗒。”
身后的大门关闭后，空气显得格外闭塞，鼻间的泥腥味也愈发突出。在打开灯前，艾陵先戴上了秦易笑特制的面具。
当手电筒的灯打开后，艾陵才知道这片泥腥味的来源。尽管她在开灯前，心里早已隐约有了猜测，但是亲眼目睹后，她还是忍不住捏紧拳头。
手电筒的光所到之处皆是一个个瓶子，瓶子中装着艾陵熟悉的泥巴。她想起那份“处理实验废品”的手册，把泥巴分装，再带到指定地点。
她终于知道为何此处并没人经过，毕竟谁会闲得没事查看实验的处理废品？而这一排排柜子上整齐排列的瓶子，又究竟装了多少个“泥巴”？
随着艾陵穿过这一条通道，路过这一排排的瓶子，内心那股难以描述的压抑愈发沉重，她路过的好像并不是瓶子，而是无名的墓碑。
手电筒的光照耀在瓶身，无法穿透那早已沉默的“泥巴”，它们所记录的不是普通人的一生，而是一场场惨绝人寰的痛苦实验。
艾陵第一次清晰认识到，在废土时代人类性命的卑贱。这样的“废品处理现场”又怎么会只有这一处，作为原材料的“人类”又会有多少？
终于，艾陵来到了通道另一端的出口，在离开这一条通道前，她忍不住转身回望这一排排的瓶子：“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吗？”
回应艾陵的只有一片深深的沉默，她捏紧的拳头又再次松开，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基地中哀求死亡的“泥巴”，面前的“泥巴”早已在痛苦中结束了自我意识。
正当艾陵转过身，想要利用小刀开门时，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在她的左边响起。
【我，想离开……光……】
循着那道轻微的声音，艾陵的目光落向她的左侧，左侧的架子仍然没有被瓶子填满，她猜这个架子上的瓶子应该是最近“处理”的“泥巴”。
——也就是说被分开填装后，泥巴甚至还会保有一段时间的意识，直直被时间完全磨灭。
似是注意到艾陵的视线，连续几个瓶子断断续续发出了相同的声音，“泥巴”的话语断断续续，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出奇地一致。
【想要……到外面……】
【小鸟的鸣叫……昆虫的翅膀……】
【我喜欢……月亮的颜色……】
“好，我会把你们带离这里。”艾陵低声道，“你们想要和大树融为一体吗？以它们的存在延续生命。”
【想要大树……】
“好，我会带你们离开。有一群大树渴求绿意，你们成为那一抹绿意吧。”
艾陵一一把这几瓶仍藏有意识的瓶子放入背包，她的目光投向其余安静的瓶子。她等待了片刻，再无多余的回应。
就在艾陵准备离开时，这条通道的架子突变，发出了“吱嘎”的扭动声。她警惕地把手放在手枪上。
然而，出乎艾陵的意料，架子的目标并不是她这一个不速之客，而是架子上的瓶子。通道的下方裂开一大道缺口，架子斜移，瓶子顺准架子倾斜的角度滑落，纷纷落入缺口。
艾陵终于明白了为何一进门就闻得到扑鼻的泥腥味，异味来源于瓶子碎裂时漏出的泥巴。
“这就是最终的处理方式？”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面板浮现在了艾陵的面前。
【已检测到符合清道夫的任务。 】
【是否接受任务？ 】
突然弹出的面板惊醒了艾陵，她回过神，手指伸向了“否”的区域。虽然她同情这些泥巴的最终下场，但是更加紧迫的是戴在赖玉泽手上的限制器。
带走那几个瓶子已经是她的极限，她不能再耽搁时间。
就在艾陵的手指即将触碰“否”时，一旁的门锁突然解开，门把手传来扭动的声响。瞥见门缝透出的光亮，艾陵的手指不得不放在了“是”的区域。
艾陵消失后，大门终于完全打开，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男人走入了房间。他缓缓步入房间，恰好停在了艾陵消失的地方。
第86章
这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站在艾陵成停留过的地方后，他举起了手，轻轻地放在空荡荡的架子之上，那个架子上曾经上放置了几个瓶子——装载着发出只有艾陵能够“聆听”的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