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陵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迷幻的紫蓝色，身前是一个狭窄的楼梯，楼梯两侧并没有把手，一不小心就会坠入那看不到尽头的紫蓝色中。
“我来过这里。是魔法工具清洁房间的那一次任务，我记得推开门后，也是这样的景象。”
艾陵扫视了一圈，对面布满了那不规律分布的大门，身前则是架空的楼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空气墙。”
她往前走了几步，顺利踏上了狭窄的台阶。楼梯虽然没有把手，但是台阶的宽度和高度却弥补了这份缺失。
这一楼梯简直为艾陵量身打造，每一步跨出的宽度和高度都刚好达到了艾陵的最满意的距离。每一层台阶好像都贴着她的脚底生长，她这才知道，原来楼梯也可以走得如此畅快。
“不知道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想起依然困于那一场皮鞋和高跟鞋的战役的小孩，艾陵忍不住回身。她的出现应该有效引开了那两双“鞋”的注意，希望那个小孩可以享用属于他的饭菜。
然而，艾陵却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她身后的既不是门，也不是窗户，而是一幅画，房间中的场景被压缩成了一副写实的图画。
在这幅画里，绘画者站在了饭桌的一边，记录下三个人的进餐场景。昏黄的吊灯点亮了桌上洒落的饭菜，高跟鞋和皮鞋的主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左右两侧。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从二人举起的巴掌能看出战役即将开始。而正对着绘画者的则是艾陵曾经的“邻居”，一个棕发的小孩低垂脑袋，如同一个待审的犯人。
“笨蛋，得趁着饭菜还完好的时候填饱肚子。”艾陵望着小孩，低声呢喃，“食物永远不会背叛你。”
望着画中静止的小孩一会，艾陵继续往上攀爬，很快就抵达了另一扇门的入口。她扭开门，踏入了新的房间。
就在大门紧闭的瞬间，台阶对面的图画突然动了，原本低垂着脑袋的小孩望向了对岸的大门，似是在追随艾陵离开的背影。
……
“又变回了小时候？幸好这一次不是几岁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同样的绿色大门，可以直接打开了。”
艾陵打量了一下手掌，手指变得纤长，而关节突出的地方则呈现出不正常的硬结，结成一层老茧。
“这是来到我打架最凶的年纪？”艾陵轻轻碰了一下关节的老茧，“后来不再打架，这些老茧都渐渐消失了。哎呀，当年的我可真是青春啊。”
“所以，这一次的'门'又在哪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艾陵知道，任务代指的“门”不仅是外观上的“门”，能够逃离房间的通道都属于“门”。
当然，正常情况下，艾陵还是更偏向大大方方从门口进出，毕竟她不是小猫，更加偏爱奇怪的出入口。
艾陵的目光落在“十几岁”的她所处的房间，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所有的光源来自于一侧的窗户。虽然现在是白天，但窗户上钉了几块木板，光线只能从木板的缝隙漏下。
窗户前有一张凌乱的桌子，摆放着大块艾陵认不出的肉块，顶部挂着一排排不知用途的钩子。
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着血腥、肉腥和腐败的闷臭，艾陵下意识想要掏出秦易笑赠予的面具，当手落在空空的背部时，她才想起这是“十几岁”的自己。
“我以后不再评价采集者的'合成系统'是黑盒子了，清道夫任务才是真正的黑盒子，还是连人带拽地拉入黑盒子。”
艾陵尽量忽略空气的恶臭，往房间两侧张望，房间的两侧都隐藏在昏暗的阴影中，无法判断出哪边藏有大门。
她只好赌运气，走向了左侧。等到抵达了左侧的尽头时，她发现了一堵坚实的墙壁。
就在她想要探索房间的右侧时，右侧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躲在了一侧的柜子后，透过柜子的缝隙望向来者。
由于昏暗的光线，艾陵看不清来者的面容，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一个纤瘦的少年。他犹如一道幽灵，无声地飘到了窗户前的桌子。
“啪嗒。”
伴随重物放置在桌的闷响，艾陵才注意到这个少年手上提着一个沉重的包裹。少年从包裹取出一大块肉块，然后提起了一旁的刀。
虽然少年看上去纤瘦，但是力气意外的大，厚重的屠刀在他手中如同羽毛般轻盈。刀起刀落，不过几个呼吸，大块的肉块便被分为了几等分的肉。
不知是否是艾陵的错觉，她甚至觉得听到了骨头砍断的清脆。
少年按下一边的机器，把等分的肉放入机器，一阵嘈杂的声音后，机器吐出了破碎的肉块。在机器吐出肉块的时候，少年则是从桌下的抽屉拿出了一大摞半透明的东西。
然后艾陵终于知晓了头顶吊钩的作用。少年硬生生把碎肉填进这一摞半透明的东西，待碎肉填满，一条条饱满的肉肠便出现在少年的手里。
少年一一把肉肠挂在了吊钩上，按下一边的开关，吊钩开始往左侧移动——也就是艾陵的方向移动。
艾陵抬起头，发现头顶的高处冒出了一个空洞，一根向上倾斜的绳索穿过这个空洞，绳子挂着一排排的吊钩，有一些挂着少年制造的肉肠。顺着绳索的牵引，肉肠缓缓通过了空洞。
“这个空洞的大小还挺合适的，挤一挤估计能进去。”艾陵心想，“就是那个高度有些挑战性，我这个身体还没到长高的时间。”
在移动的过程，新鲜的肉肠滴落下一滴滴油脂。油脂对于人类对来说本该是香甜诱人的存在，但是奇怪的是，当艾陵闻到这些肉肠滴落的味道，却感到一阵反胃。
连各种奇特拼接的怪物她都能产生食欲，但偏偏这些外形处于人类正常食谱以内的肉肠却没有引起她的丝毫欲望。
身体某个无形的警钟提醒着她，这些肉肠并不是能够食用的对象。
房间右侧传来了开启与关闭的声响，结束工作的少年应该离开了这个房间，艾陵知道她的时机到了。
她把这些肉肠的古怪抛在落后，走到了少年制造肉肠的桌子前。少年的高度和她相近，少年能够到钩子，而钩子也在艾陵伸手可及的地方。
艾陵奋力一跳，握住了空置的勾子。她打算顺着绳子的牵引，去到空洞的另一端。少年消失的大门也是离开房间的选择，但是她还是下意识挑了这个出口。
“这也算是遵循之前的经验，窗户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反倒能离开房间，说不准这个房间也是。”
身体固定在钩子后，艾陵的视线无意落在下方的桌子，这正是少年方才制造肉肠的地方。沾满油脂的屠刀被少年随意插在一边，桌上残留着碎肉和骨头。
“我刚才果然没有听错，那个少年斩断了骨头，力气可真大。”
艾陵庆幸少年进门时她躲在了柜子后面，现在的她手上可没有任何武器，赤手空拳的她对上一个能一刀斩断骨头的人结果明了——除非她率先偷袭。
“不对，这个时候的我还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可不会做这种事情，最多也就'正当防卫'，嗯，起码在监控下我都是正义的一方。”
由于有些好奇这些肉肠的原料，艾陵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桌上的碎骨头，试图找出比较完整的骨头，判断出这些肉的种类。
突然，角落里一块十几厘米长的圆柱形骨头抓住了艾陵的眼球。在看到这块骨头的瞬间，她马上联想到一种熟悉的“动物”。
“这是人类的手指？”
这是一根细长的指骨。这是舍弃了纯粹的力量后，人类手指所特有的灵活特征。艾陵望向身旁的沉默“乘客”，一根根肥大的肠衣鼓满了肉块。
这些肉块和那根手指都是来自于人类吗？
艾陵顿时明白先前的反胃感来自何方，这是作为人类的道德本能在试图敲醒她。先于她的大脑，嗅觉已经辨认出了这些肉肠的“原材料”。
“哈，不仅把人类当作实验原料，还要当作食物原料。”
一抹幽深闪过了艾陵的眼睛：“这次的清道夫任务倒是意外'贴合'现实的场景，都是'吃人'的主题。”
“我的身边这些乘客的区别只在于，我还是完整的，还没被装进肠衣。这什么地狱笑话吗？”
绳索沉默运转着，把艾陵送到了空洞前，此时她的脚底距离地面已经有近一米半的高度。位于房间的顶部，艾陵俯视着下方的房间，混乱、肮脏，一如这个房间的少年。
大门开启，少年从门外走入，他一眼便发现了吊在半空的艾陵。艾陵和进门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虽然昏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少年的面容，但是她莫名感到一阵熟悉感。她想要找到熟悉感的来源，但是手上的勾子已经穿过了空洞，把她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第88章
手中的钩子突然消失，艾陵的双脚落地，穿过空洞的一瞬间，和她对视的少年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副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