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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骗子骗子!
陆珂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她气愤地捶打枕头。
说了最后一次,结果一次又一次。
这就算了。
说了帮她揉腰,结果,那叫揉吗?
应该是听到房间内的动静了,原晔端了吃的进来。
陆珂下意识地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严实。
她以后再也不会相信原晔这种衣冠禽兽了。
原晔在床边坐下,眼神飘忽,耳尖发红,压根儿不敢看陆珂,尤其是他今日穿了一身竹色棉青衫,墨发高高束起,一副极好的皮相,似雾中韧竹,卓雅清俊,如圭如璋。
恍惚间,陆珂有种错觉,今早是她把人翻来覆去强了好几遍,弄得雅致君子坠了人间。
原晔将面端给陆珂:“我喂你。”
陆珂:“你放那边,我一会儿吃。”
原晔迟疑了以下,还是照做。
原晔:“衣服洗好了,猪草也割了,切好了,小猪也喂了食物和药,别担心。”
陆珂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情到浓时,原晔要遮她眼睛了,他是怕她看到他兽性失控的一面,毁了他儒生的形象。
大概是察觉到陆珂的怨念了,原晔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离开了房间。
陆珂换好衣服,起来吃面。
陆珂端着面坐在窗台下吃,原晔一刻不停地在收拾搬家的东西。
陆珂咬着筷子沉默了。
明明早上都是一起的,为什么原晔能前面,后面,抱着她做完后,还能给她擦身体,洗衣服,割猪草,喂猪,做饭,收拾搬家的东西?
他不累吗?
陆珂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声。
原晔默了片刻,问她:“你很累吗?”
陆珂脸顿时如火烧云一般,然后她听见他认认真真,一本正经的声音:“我以后会尽量节制。”
陆珂不想再谈这种事情了,岔开话题道:“你手上的那个铜镯看着纹样很独特。我看你一直戴着,是有什么特意的意义吗?”
原晔继续收拾东西,面色平常:“挚友所赠,陪了我很久。至于意义么……”
原晔左手搭在右手铜镯上,“如果真有什么意义,应当是见他如见挚友,可以用它换一个要求。”
陆珂:“是很厉害的挚友吗?”
原晔:“是已经去世的挚友,不过还留了一些恩情在人间。所谓人走茶凉,那些人也不知还记不记得他。这只镯子现在于我,只是一个念想罢了。”
陆珂表示理解。
这世间重情重义者有,但很少,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少,所以才珍贵。
而世界上大多数都是如陆大人陆夫人这样趋炎附势的墙头草,谈不上坏人,只是十足十的小人罢了。这样的人,一旦对方失势,过往情谊对他们而言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陆珂:“对了,璎璎呢?”
原晔:“去借驴车了,一会儿就回来。”
陆珂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原晔转身进屋将被子和褥子卷起来,准备搬家。
原晔从窗户那边观察陆珂,确定她没往这边看,将窗户掩上,翻开了床头最下面的一块砖,将里面的银票和一些证据拿出来,抽了一张十两的银票出来,将其余东西放进怀里藏好,这才出来。
刚好,陆珂此时也将面条吃完了。
原晔将十两的银票交给陆珂。
陆珂问:“这是?”
原晔:“璎璎的姐夫,你知道吗?“
第24章 搬家
◎愧疚是一回事,钱是另一回事。◎
陆珂点头:“原璎柠的夫君,柏世安。”
原晔:“当初柏世安为了沐阳王府四处奔走被牵连,原家虽然躲过满门抄斩,只是被判流放,但是皇上心中仍然记恨,于是将柏世安外派岭南做知府。
岭南在难,晖阳在北,天南地北,路途遥远。但念及两家的情谊,这一年来,柏世安一直在想办法寄钱过来。
只是路途实在太远,两边又联系不上,中途打点加上贪墨,落到我们手上的,便只剩这么一点。如今你我夫妻,夫妻一心,这些钱自然应当交给你作为家用支出。”
听到这话,陆珂心里升起小小的愧疚。
原家如今这么困难,柏世安千辛万苦才托人送过来十两银子,原晔全都给她了。而她却还背着原晔藏了一千两的巨额私房钱。
陆珂问:“那原璎柠她现在在哪里?”
原晔目光暗淡:“在路上去世了。”
流放之路是什么样,不用说,陆珂也知道,便自觉不问了。
过了会儿,趁原晔打包其他东西的时候,陆珂跑到床尾将自己藏的钱翻了出来,藏进小衣里。
愧疚是一回事,钱是另一回事。
等原璎慈借了驴车回来,三个人一起将东西搬上车,用麻绳捆好。东西杂七杂八的,看起来不多,真收拾起来,一个破桶都舍不得扔,一趟还搬不完。
吃完午饭,原晔驾驴车搬了两趟,这才搬完,然后又过来接他们。
塞北风沙大,坐在驴车上挺冷的。原璎慈给原窈月围上了头巾避风,也给陆珂拿了一个,陆珂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将头巾戴起来。
三个人坐上驴车,原晔驾着驴车走出荒村。
原璎慈抱着原窈月,陆珂坐在车尾。
驴车外,有一些荒村的人聚集在一起,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那眼神和她刚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麻木又充满嫉恨。
陆珂收回视线,看向原璎慈:“对了,你哥今早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妹夫寄过来的。咱们一会儿路过集市的时候可以用这钱买一些新的床单被褥。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的被子都太薄了。顺便给小满买些笔墨纸砚,一个人在家时可以练练字。”
原家儿子女儿是分开计算的,原晔是老大,下面还有个二子。女儿最年长的原璎柠比原晔小一岁,但仍然排行老大,是三姐妹中的长姐。
陆珂提到妹夫,原璎慈便知是柏世安了。
听到柏世安,原璎慈又想起了原璎柠,心中一片怆然。
岭南与晖阳,相隔千万里,柏世安明知自己所为可能会让皇上再度将他外贬到更远的地方,还是辗转托了许多人,给他们寄来了银子和信件。
她和大哥也托人将阿姐去世的消息带给柏世安,但是这么远的距离,一来一回,一次通信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中间就算出了岔子,他们两边都不会知道。
所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柏世安知不知晓阿姐已经不在了。
正是搬家的好日子,原璎慈不想破坏气氛,于是将原窈月抱得紧了紧,说道:“咱们的钱还不多,笔墨纸砚又贵,先不急,先买紧要的东西。”
陆珂想了想点头:“那也行,不过就委屈我们小满了。”
原窈月小小的哼了一声:“我就算不练习,字也很漂亮。”
陆珂:“是,我们小满是最棒的。”
原窈月又哼了一声:“你的夸奖一点也不走心。”
陆珂:“那我又没见过你的字,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原窈月:“等搬了家,我写给你看。”
原窈月眼珠子转了转,好奇地看向陆珂:“我听说陆夫人十分注重家教和对子女才华的培养。陆珂,为什么我们相处的这几天,你从未崭露过自己的才华,却反而精通牲畜饲养?”
陆珂被问得噎住了,她抿了抿唇,辩道:“谁说培养才华就是诗词歌赋了,我专攻一技之长不行吗?”
原窈月又哼了一声,一脸‘你继续瞎扯’的表情。
原窈月:“牲畜饲养上不得台面,是下等人才会去做的工作。京城但凡体面的贵族都不会丢了自己的身份,去做这种事情。”
陆珂怒斥:“你这是偏见。没有农民养猪养羊养牛,难道那些贵族餐桌上的肉都是凭空来的?没肉吃,光吃米饭面条有几个人能有力气干活?你要是嫌弃看低畜牧业,以后有本事一口肉也别吃。”
陆珂学着原窈月的语气冲她哼了一声。
过了会儿,原窈月不爽地试探着问:“养猪很难吗?我看你好像很容易的样子。”
陆珂白了她一眼:“不难,可简单了。你洒洒水,它们不生病不吃东西,自己就会长大跳进屠宰场,分成一块一块的肉,太阳晒晒就熟了可以吃了。”
陆珂不高兴,很不高兴,她以前在陆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就大梁低下的养殖水平提出过建议,但是每一次都会被陆家人骂得狗血淋头,骂她低贱上不得台面。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养殖水平低,猪肉牛肉羊肉一股骚味,不懂怎么阉割,不懂怎么放血,不懂怎么提高下崽数,不懂科学喂养,调配饲料比,优化品种,搞得肉的价格那么贵,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
这样的一群官员,不仅不体恤百姓疾苦,反思自己,还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觉得提一句猪羊养殖都玷污了他们士大夫的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