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方便他们在晖阳行事,必须让朝廷派一个没有野心,没有能力,平庸,无能的经略使上任北安府。
岑平常:“刚好缺一个揭露吴新觉罪行的切入口,战马药材贪污,是最好的切入口。”
原晔将自己找到的账本交上去,“对了,岑大人,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岑平常接过账本,一边翻看一边让原晔说。
原晔:“战马药材贪污一案是由我夫人发现的。朝廷论功行赏需要有人提,如果没人提,朝廷很可能根本注意不到我夫人,功劳也会被其他人瓜分干净。”
这话就有意思了。
岑平常放下账本,饶有兴趣地看向原晔,“你想抬举她?”
原晔身形挺拔:“非也。我夫人有功,自然应当有匹配她功劳的奖赏。这不叫抬举,只是论功行赏,理所应当。”
岑平常:“你想要给她请一个什么奖赏?”
原晔说了几个字,岑平常笑了:“你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原晔:“我相信一定可以。”
从驿馆出来,原晔手里拎着两个盒子。
陆珂快步走到他面前:“谈好了?”
原晔:“嗯,问了我一些档案上的事情,还给了我们这个。”
原晔将盒子举起来,目光温润:“是岑夫人为了感谢上次的救命之恩,特意准备的。一盒是野蜂蜜,一盒是八珍糕。”
“哇!”
陆珂惊喜地道:“我还以为岑夫人的谢礼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真的有。这个天气,早上冲一杯热蜂蜜水是最好的了。”
原晔将两个盒子都拿到一个手上,伸出手牵起陆珂的手:“走吧,回家。”
陆珂:“嗯。”
五日后,岑平常布好了局,派兵将药材房搜了个地儿掉,所有的药材被翻得乱七八糟,很多珍贵的药材就那么直接被扔在了地上,踩得稀巴烂。
药材房的管事询问理由,那凶神恶煞的兵只是给了他一个杀气十足的眼神,便什么都没说了。
所谓打草惊蛇也是投石问路。
等搜查的士兵一走,药材房管事晚上便偷摸中转仓汇报,然后一层又一层。
岑平常等的就是这个,直接一锅端了,上奏朝廷。
等吴新觉知道的时候,已经大祸临头了。
虽然经略使比经略副使官职高,但是吴新觉是从中央调任下来的,岑平常是从小兵升上来的,在北安府深耕多年,军中威信压根儿不是一回事。
吴新觉能调动兵,但是调不动兵去抓岑平常,更调不动兵谋反。
吴新觉想逃,半道被岑平常派兵抓了回来。
皇上得知消息,大怒。
皇上站在朝堂上,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他怒斥道:“战马是何等重要的战略物资,是整个军队的核心。这些混账东西,平常徇私枉法,贪污受贿就算了,现在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战马头上?他们想干什么?想把大梁的疆土送给金人,让朕当亡国之君吗?”
百官跪在地上,俯首道:“陛下息怒。”
皇上:“息怒?朕要是连这种事都可以放过,那朕这个皇帝就可以不用当了!来人,立刻将吴新觉下狱,押送回京。给朕查,朕倒要看看,他吴新觉背后到底是谁在和他同流合污,欺上瞒下!”
百官:“是。”
很快,钦差大臣和捉拿吴新觉的圣旨同时到了晖阳。
陆珂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养马场给马儿看病。
吴新觉案发之后,药材房就进行了整顿,所有药材全部进行更换,这之后陆珂就承担起了所有战马治病的监督工作。
吴新觉被抓,本该大快人心。
但是,对于将战马当作战友的麒麟营骑兵来说,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尤其,许多的人的战马在这一年中已经死了。
这是拿吴新觉的命也挽回不了的。
……
劳工坊。
应知满意地看着原璎慈吃完了他准备的饭菜,看着原璎慈这段时间那张憔悴的脸逐渐被养出了血肉,心情愉悦极了。
“少爷!”
孟翊冲了进来,应知抬抬手,让他退出去,一直等原璎慈吃完离开,他才兴致缺缺地让孟翊进来。
应知:“什么事?”
孟翊跪下道:“少爷,京中来信。”
应知接过打开,颇为厌烦地叹了一口气。
应知:“父亲怎么说?”
孟翊:“不能让吴新觉回京,不然对三殿下,对胡大人皆不利。”
应知将看完的信烧了,慢条斯理道:“这可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应知纤细如玉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着:“具体情况说一说。”
孟翊:“吴大人被岑大人严密看押,目前除了钦差大人和岑大人谁也见不到他。钦差大人正在审问转运使邹大人和其他一应人等,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押送吴大人回京。”
应知:“麒麟营什么反应。”
孟翊:“哀痛,愤怒。”
应知:“将过去一年死去战马的资料整理给我。”
孟翊:“是。”
晚上,孟翊将整理好的资料呈上,应知一本一本地看,很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叫来人一一交代下去。
第二天,陆珂和原晔到养马场后,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准确的说,养马场没问题,一直进出养马场的骑兵整个人充满了戾气。
刚开始,陆珂以为只是骑兵们对吴新觉等人丧心病狂,为了钱财谋害战马的事情不满,甚至是怨怼,仇恨。
但是渐渐的,气氛越来越暴戾。
骑兵们甚至将县衙监狱围了起来,要求即刻处死吴新觉。
甚至,北安府其他地方的骑兵得到消息也涌了过来。
聚集在北安要报仇的骑兵们越来越多,要求处死吴新觉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陆珂拉住戴高:“怎么回事?”
戴高咬牙切齿道:“恨呗,还能怎么回事?幸好烈风救回来了。要是我的烈风也因为这些假药死了,我一定要这帮杂碎的命!”
陆珂:“案子不是还在审吗?”
戴高:“审有什么用?朝廷会真的处死吴新觉,为战马报仇吗?”
陆珂皱眉:“为什么你们觉得不会?”
戴高:“还不是有先例。”
说到这,戴高更恨了:“吴新觉一年时间,至少贪污了几十万两银子,而我们的马已经死了。死了的马哪有银子重要?吴新觉只要和其他贪官一样,把银子交出来,缓解国库空虚,就能保住一条命!凭什么!吴新觉必须死!必须为我们的马赔命!”
陆珂敏锐地追问:“谁告诉你们的?”
戴高胸中积攒着一团火,快要突破身体的桎梏,冲过来,烧毁这个世界。
他怒吼道:“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所有人都知道!”
说完,戴高跑了。
陆珂去追戴高,裴彻拦住她:“没用。战马对于骑兵来说,就是命。骑兵心中有无穷的恨,不发泄出来是不会罢休的。”
陆珂:“可是这明显是有人挑拨,故意激起骑兵的怒火,意图浑水摸鱼。一旦吴新觉死了,那么幕后凶手就可以永远逍遥法外了。”
裴彻:“骑兵只会围县衙,不会冲进去。”
裴彻言辞凿凿,似乎十分肯定。
陆珂问:“为什么?”
裴彻:“岑大人现在就在县衙,骑兵只是恨,需要发泄,不是谋反。他们围住县衙,要的只是一个交代。岑大人在军中威望非凡,只要他出来主持大局,骑兵不敢造次。”
那就更奇怪了。
既然骑兵不会冲进去杀死吴新局,那么挑拨这一切的人图什么?
回家后,陆珂将疑问告诉了原晔,“你说会不会出事?”
原晔拿着帕子帮陆珂擦头发:“不会。”
陆珂纳闷地看着他:“你怎么就能肯定?”
原晔将陆珂的头发擦干,拿出玉兰花香的香油,帮她涂在头发上:“一则,岑大人心中有数。二则,不论那人有什么算计,都不会成功。”
陆珂身子往原晔那边靠,她的脸在原晔眼前放大。
陆珂:“你有事情瞒着我。”
原晔:“过几日你便都知道了。现在,看戏就好。”
陆珂:“哪有你这样的?漏风声只放一半,我后面几日得多难受啊。”
原晔将手指放到唇边:“嘘,秘密。”
陆珂掐他腰,不说就不说,哼。
大概是原晔的卖关子,把陆珂的好奇心吊到了顶点,往后几天,陆珂格外关心吴新觉的事情。
骑兵围了两日,闹得县衙乱糟糟的。
然后,夜间,不知道是谁射了火箭,又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人喊着救吴大人冲进了县衙。
骑兵和吴新觉可都是有生死大仇的,哪能看着人将吴新觉抢走,于是也纷纷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