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珂脖子吃痛,说不出话,男人稍稍松了点力气,又问:“钱呢?”
陆珂从腰间拿出荷包,男人掂了掂,“小贱人,骗鬼呢?这份量最多二十两,我亲眼看着你们带了满满两大包东西出门。光你穿的那个喜服,至少五十两银子。剩下的钱呢?”
不能把所有钱都给出去,不然吃什么喝什么?
陆珂强忍着疼说道:“大哥,真的就剩这么多。我也不瞒你,我们的喜服和那些衣服是活当,当铺掌柜见我们是流放的犯人,知道我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将价钱压得很低,总共只当了五十两银子。你亲眼看着我们出去的,肯定知道我们这个家,除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剩下的都是女孩子。荒村环境什么样,大家都清楚。但凡有钱没人不想搬出去。所以我们从当铺出来后就去租房子了。”
男人手上又加重了力气:“还敢耍花样!租房子花得了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在珲阳都够在城里买一套了。”
陆珂脖子被掐出了淤青,男人指甲又黑又长,掐进肉里,甚至掐出了血。
陆珂用力咳嗽,男人又松了三分力气:“不老实,老子玩死你。”
陆珂努力寻找脱身机会,声音却保持一个害怕瑟缩的状态:“大哥,租房子要请府衙的人做中,我夫君在府衙记录文书,我们在他那里做了记录,他保管了一部分钱。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年头哪有女人管钱的啊,我刚才给你的二十多两还是夫君让我们拿回家藏起来的。”
男人没说话了,显然是思考陆珂说话的真实性。
男人质问:“你说你租了房子,租契呢?”
陆珂:“大哥,谁家不是男人当家?租契肯定在我夫君手里啊。”
男人又沉默了。
陆珂继续劝说:“大哥,我求你了,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钱了,你拿走二十两,剩下的碎银子给我们留下好吗?二十两够我们衣食无忧两三年了。”
陆珂这话表面上是在求对方给他们留点钱,实际上是在暗示对方,二十两已经够了,见好就收不亏。
显然男人也动了心,抓着陆珂的手没有一开始那么阴狠了。
与此同时,原璎慈回来了。
她将驴车停好,刚进门,原窈月就抓住了她,“姐,出事了。”
两个人来到厨房门外躲起来,暗中观察。
此时男人死死地从被后抓着陆珂,厨房很小,但是除了一些捡来的细小柴火和一把烂才到,并没有什么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原璎慈让原窈月躲在自己身后,手摸向大腿上藏着的匕首。
原窈月碰了碰原璎慈,用目光问她:“姐,我们是救人,还是听天由命?”
原璎慈盯着男人和陆珂,听两人的对话,心惊肉跳。
性命关头,与歹人周旋,陆珂表现得很害怕很弱小很手足无措,可是说的每句话都是谎话,却又不露马脚,甚至能通过暗示,让歹人产生动摇。
陆珂有如此沉稳的应对,深沉的心计,善于圆谎的急智,那么今日的一切,那温情表象下,对她的关心,对大哥的羞赧,是真的,还是为了从原家这里挖出什么秘密的手段?
原家如此境地,已经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啊——”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第7章 算账
◎抛尸◎
陆珂趁着男人思考的空隙,一口咬在男人手上,男人吃痛,放开她,她立刻拿起一旁的凳子往男人脑袋上砸。
“贱人!”
男人额头被砸出了血,看着陆珂的眼神带上了凶光。
陆珂抄起屋里唯一一把缺了一半的菜刀,“你别过来。”
男人阴冷地盯着陆珂,就像盯着一只小鸡仔。
陆珂双手抓紧菜刀,对准男人:“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也是流放的犯人,应当知道今日这事官府知道了,你的刑期至少要加三年。大哥,你看,这个时间点你没有在做工,说明已经熬完了苦刑期,只要有钱就能搬出荒村了,为了点钱让刑期延长不值得。”
陆珂脸色发白,声带因为惊恐而发抖。
这种犯过案的穷凶极恶之徒,谁知道会不会忽然暴起杀人?
陆珂努力劝说:“大哥,你已经拿到我所有的钱了,我真的没有骗你。你想要钱,我想活。你拿着钱走,我不报官。咱们各取所需。”
男人摸了摸干裂的嘴唇:“你不报官?”
陆珂:“大哥,钱是今天才兑换了,没有标记,我报官也没有证据,甚至,你可以把钱随便找个地方一藏,反咬我是丢了钱冤枉你,不是吗?”
男人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盯着陆珂。
门外,原璎慈死死地抓紧手里的匕首,也盯着男人的背影。
她感觉如果她是男人肯定已经被陆珂说服了。
或许,不需要她们救人了。
甚至,陆珂经过这一次的惊吓,明白了如今原家的真实处境,会因为恐惧而离开。
如果这样,对大哥,对她,对小满都是最好的。
男人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凭什么信你?”
说完,男人向前一步,陆珂被逼着后退。
厨房太小,只有一个门,压根儿没有出逃的空间。
陆珂抓紧菜刀:“大哥,我刚才说了,银子上面没有标记。”
男人:“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石头和木头磨成的斧子,一斧头将陆珂手里的菜刀打掉,然后一把抓住她,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只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滑动。
“好漂亮的一张脸。”男人淫1笑道:“听说你来的时候还是富贵马车送过来的,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这千金小姐,老子还没尝过。”
陆珂用力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过,反而让男人更用力地掐着她脖子,喉咙剧烈的恶疼着,她整个人都呼吸不过来,反而眼前发黑。
男人:“老子要了你,你就不敢乱说话了。”
陆珂拼命挣扎,可惜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她认为的拼命,实际上力道非常小。
男人抓住陆珂的脖子,狠狠地将她往墙上撞。
这是他以前犯案时常用的手段,再贞洁的烈妇,也是个女的,只要把头往墙上撞两下,立刻就没了力气。到时候将人扔地上,扒光了,他想怎么玩怎么玩。
晤。
男人手还掐着陆珂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瞳孔突出。
一根绳子套在了他脖子上,然后他被猛地拉翻在地。
陆珂倒在地上,虚弱地睁着眼。
绳子是原窈月套的。
原窈月甩动绳子,从远处准确无误地套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然后拉动机关,石头移开,弯曲的树枝往后反弹,绳子绷直,反作用下,男人被摔倒在地。
然后,原璎慈疯了。
她手拿着匕首,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管,不断地往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刺。
男人惨烈地哀嚎着,直到无法再挣扎,昏死过去。
陆珂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状若疯魔的原璎慈,“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原璎慈双目无神地呆楞着,“没事了吗?”
陆珂声音干涩:“他已经昏死过去了,我们将他交给官府。”
原璎慈和原窈月同时开口:“不行!”
原窈月是大喊出口,原璎慈则是喃喃自语。
原窈月跑进来,“不能交给官府,通知官府,我们私藏兵器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陆珂看向原璎慈满是鲜血的手。
匕首?
流放的人一切都充公,坐牢时需要脱光所有衣服检查,再换上官府准备的囚服,他们是怎么藏下这么大一个匕首的?
还有才七岁的原窈月,用绳子套人那么准,力气似乎也比一般的人大。
“对,我们不能通知官府。也不能让他开口说话。”原窈月双目失焦,喃喃道:“但是也不能杀人。不能让他说话,不能杀人。”
说着,在陆珂还没反应过来时,原璎慈手起刀落,割掉了男人的舌头。
“不对,不能说话,还能指认。不能让他指认。”
原璎慈又用匕首划瞎了男人的眼睛。
陆珂吓住了,坐在原地,身子僵硬,一动不能动。
她穿越后就待在陆家,陆大人虽说在官场上墙头草,拜高踩低,但是陆家后宅内还算平静,她从来没见过什么相互陷害,虐杀丫鬟小厮的事情。
这是她,不管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人生第一次,见到血肉溅飞。
“对,还有声音,他还能听见声音指认。”
原璎慈拔下头上绑头发的干树枝,贯穿男人的耳朵,鲜血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够了。”
陆珂真的吓到了,她嘴唇哆嗦,抓住原璎慈的手腕:“够了,他看不见,说不出话,也听不见了。”
陆珂看向目前最清醒的原窈月:“趁着现在没人,我们赶紧把他抬出去扔掉,再回来将厨房里的血迹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