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对了吗，黎姐姐？”果然，她刚想完这个问题, 边霖就小心翼翼地追问过来。
事已至此已经是躲不过了, 黎初无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边霖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黎初心里那点忐忑和震惊都随着他这一声凉气消退了，剩下只余好奇：这是什么反应？
或许是她目光里的疑问太过明显, 边霖撑着额头抽着嘴角解释道：“没想到真让他追到了……黎姐姐你看上他了哪一点啊？”
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到底谁是你血脉相连的人啊？！
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亲姐，边程是外来的呢，黎初哭笑不得。
“其实吧，当初是我先喜欢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就还是实话实说吧。
当初确实也是她主动去要边程微信的，虽然没要到。
边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不相信，“怎么可能？他凭什么？”
黎初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摸了摸鼻尖。
凭他实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当初迎新那天路边台阶那一眼着实惊艳……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黎初轻咳一声，把电话手表扣在桌子上，板起脸来正色道：“到点了，先不说了，把作业拿出来。”
边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她的眼神之下，什么也没说。只不过眼神有一点受伤，嘴角向下撇着，看上去无比可怜。
黎初心里一软，道：“等中途休息的时候再和你说吧。”
边霖眼睛一下子亮了，打鸡血似的坐直起来翻开作业，奋笔疾书。
半小时后，接到作业的黎初，又一次痛恨自己太快放出去了话。
下次还是不要心软才对。
黎初试图挑错，结果发现根本找不到，连标点符号都是正确的，只好合上了作业。
一抬头，面前男孩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她，一副就等她开口了的模样。
黎初：……
“当时我想找他要微信来着，但是放弃了。”她斟酌了一下，决定从个不太重要的角度入手。
“啊？”
黎初回想起那天就忍不住想到当时的乌龙，看到桌上的电话手表更是差点没忍住笑，“当时我看他手上拿着电话手表以为他是未成年，然后就放弃了。”
边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挠了挠头，讷讷道：“好像当时是我拿走了他的手机来着……哈哈。”
“难怪他前几天总看我不爽……”他嘟哝着，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黎初忍俊不禁，帮他翻开下一本作业，“好了，之后再说吧，时间到了。”
“对了，那你们不打算跟我爸妈说吗？”边霖转过头，突然发问。
黎初捏着作业本的手一顿，含糊道：“还早呢，等之后稳定下来说吧。”
“你记得保密啊。”黎初不忘叮嘱道。
边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
*
边霖说保密真的就一个字也不提，起初下课他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黎初还有些忐忑，书包都没收拾完就拽着包带跟了出去，结果客厅里没有程女士的身影，只有边程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
黎初暗暗松了口气。
边霖跑过去，从茶几上拿了一袋薯片，挤到边程身边，边程皱了皱眉，嫌弃似的把他往边上推了推，边霖挤不过他，蓦地朝她望了过来。
边程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眉心乍然一松，手上的力度也减轻了些。一个不查，边霖立刻从他身后抽走枕头，挑衅似的朝他挑了挑眉。
边程懒得和他计较，站起身来，走了过来，“下课了吗？”
兀的，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正巧与他的声音撞在了一起：“小黎，今天晚上有事吗？”
好熟悉的话。
黎初顿时呼吸一滞，立刻转过身来紧张道：“今晚我朋友找我……”
程女士站在房门边，看上去颇为遗憾，但也没强求，“那好吧，那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
黎初感激地笑了一下，“谢谢阿姨。”
“没事，早点回去吧，现在天黑得快。”程女士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黎初正要转身，便看见程女士微微蹙起眉，换了副表情，看向她的身后，“你站在这干什么？”
“准备走人。”边程懒懒道。
黎初猛地转过头。
边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玄关处，环着臂看着她们。
“现在就走？你晚上不在家吃饭？”
可惜程女士就在身边，黎初不敢有什么大举动，只能瞪了他一眼，试图眼神交流：至少等我走了之后再说啊！
边程满脸迷茫，应该是完全没懂她的意思，还伸手拉开了门，“不在家吃，晚上有事。”
黎初两眼一黑。
至少换个理由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用这个理由也太明显了吧！
程女士眯起眼睛，怀疑道：“你晚上有什么事啊？”
“妈，我哥都多大了，你就别管他了。”沙发上的边霖抱着枕头躺着，喊道。
“奇了怪了，你今天怎么有心思帮他说话？”程女士走过去，把枕头从他手里拽出来。
边霖清了清嗓子，“说不定真有事呢？”
说着，趁程女士没注意，朝黎初眨了眨眼。
黎初挤出一个笑。
真是谢谢你啊，程女士说不定更怀疑了。
“我室友今晚去给学校里的流浪猫做绝育，应该要我和他一起去。”边程及时开口，中止了他们危险的对话。
黎初：？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事？
一转头，边程面不改色，一副坦然的模样。
“那你东西拿好没？”好在程女士松了口，“记得小心一点。”
“正好你们也可以一起搭个伴回去了。”程女士偏头看过来，黎初仓促地点了点头。
“又要麻烦学姐了。”边程笑道。
“不麻烦。”黎初僵着笑，走过去时用身子掩盖手上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拽了他一下。
好歹收敛一点啊！
边程吃痛地嘶了一声，程女士关切问：“怎么了？”
边程摇头，“咬到嘴唇了。”
“毛毛躁躁的。”程女士敲了他脑袋一下，帮他们推开门，“走慢一点啊。”
“好。”
门在身后关上，听到关门的声响黎初才把绷直的背放松下来。
“怎么咬到嘴唇了？”黎初挑眉，朝他小声道。
边程配合地压下声音，“其实是扣子刮到手了。”
他抬起手，用手指揉着某处给她看，“红了。”
黎初拖着他的手，仔细观察起来。
白皙的手指上确实粉红一片，但没有任何划痕，比起是衣服扣子刮红的，还是他自己刚刚按压出来的这一原因更符合实际。
又耍她！
黎初气恼地把他手一甩，撇过头不看他了。
看到她有点生气了，边程又粘了上来，揽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开玩笑的，别生气。”
黎初梗着脖子坚决不回头。
边程见她没反应，干脆把头一垂，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还把手伸到她眼前，“要不你现在刮一下？”
什么东西啊？
刮一下难道她有什么好处吗？
黎初气笑了，用水推了推搭在肩膀上的脑袋，“行了，起来。”
“不起，你答应了再起。”他还得寸进尺地拱了拱。
“之前怎么没见你是这么个性格呢？”黎初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什么性格？”肩膀上重物忽然停下了动作，灼灼视线紧盯着她。
撒娇精。
黎初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正准备没好气说出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响。
下一瞬，啪嗒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
“你们……”
黎初整个人僵住了。
如果她耳朵没出错的话，那么这个声音十有九成九是……
“妈？”边程回头，脱口而出。
黎初闭了闭眼。
完了。
“你们还没走啊。”程女士的声音依旧平和，听起来完全没有惊讶的意味。
如果黎初僵硬着转过身没看到门口歪着的垃圾袋的话，可能还会相信，可她一眼就看见了那醒目的黑色。
现在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黎初拍了拍边程搭在她肩上的手，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阿姨……”
不知道边程哪根筋搭错了，搭在她肩膀的手不但没有放下去，反而握得更紧。
程女士一眼看出了她的紧张，朝她轻轻笑了一下，“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一会再去扔垃圾。”
说着，就要关上门。
还剩一条小缝的时候，从小缝中幽幽飘过来了一句：“哦对了，你们俩好像没按电梯。”
门砰的一声关了，只留他们站在楼梯间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