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柏葳点了点头:“就在前夜,锦儿说她做了一个梦,说梦里有人一直跟她说,还给我还给我。”
他神情极冷:“终归还是跟锦儿的心情有关系,她苦心为匠人筹谋,这些匠人却不识抬举,她没计较还以德报怨,为他们请废了匠籍,却换来了如此恩将仇报的结果!她怎么可能不心灰意冷?”
他越想越是咬牙切齿:“还有陈剑儒那个老匹夫!真是活剐了他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不是陈剑儒,”汤莲生已经听戚曜灵说了此事,他抬起头,看着桃成蹊:“如果只是陈剑儒,那就算师父因为怀孕烦躁,也不会反应这么大,是因为相爷。”
桃成蹊愕然抬头。
戚曜灵也看了他一眼:“之前,清流聚集,说起此事,就是陈剑儒上书那一回……侠义盟那人,听到有人叫相爷。”
桃成蹊双眼大睁,想争辩,却又无法说话。
他半晌才霍然起身,示意他回去问问。
炎柏葳也没说什么,叫人取了陈剑儒的供状,送了他回去。
此时,已经又是夜半。
所有人进宫都是一去不回,桃相等人求见,一律挡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各自胆战心惊。
桃成蹊这马车一出宫,不少人都跟着提起了心。
马车急匆匆到了桃相府,桃相本就是合衣睡的,已经听到了信儿,急匆匆起身,迎了出来。
桃成蹊把状纸递给桃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桃相飞也似的把那张供状扫了一遍,又急又气:“剑儒怎么这么糊涂啊!!”
他一抬头,桃成蹊就这么看着他,双眼泛红,焦急无措,微张着嘴想说话,却又不能说话。
桃相一时泪都下来了:“六郎,此事不是为父的意思,为父怎会不知锦儿与大庆有多重要,为父多次与陈剑儒辩驳,不想他居然仍是一意孤行……锦儿如今,到底如何了?”
桃成蹊垂了垂眼,眼泪扑簌簌滑下来,又放心,又难受。
他摆了摆手,示意先进宫。
桃相也没法多问,只能先跟着桃成蹊进了宫。
把话一说,大家各自苦笑。
若是平时,唐时锦不会钻牛角尖,可是她一到怀孕,就格外的情绪不稳。
最终,炎柏葳道:“大家先去休息,等无明大师的信儿。”
桃相急道:“锦儿到底怎么了?”
桃成蹊拍了拍他手臂,示意不要问了。
戚曜灵道:“小师伯小师叔和小四莲生都去睡,我守着师父。”
大家商量了一下,也没有拒绝,毕竟几个文人两夜不睡,是真的撑不住了。
他们直接就在隔壁支了榻,明明困极了,累极了,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炎柏葳和戚曜灵进了房,各自盘膝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天边初现了一线亮光,榻上的唐时锦,忽然喃喃的道:“炎柏葳……”
炎柏葳身体比脑子都快,几乎是立刻扑到了榻前:“锦儿?”
她眼睛微微张开,像是仍在梦中,却缓缓抬手,放在他头上,声音轻轻,却带着唐时锦独有的那种拽拽的笃定:“莫方,搞的定。”
只说了这一句。
她的手滑下来,仍旧闭目沉睡。
炎柏葳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好半天才喃喃的道:“你们……你们……”
“听到了。”戚曜灵道:“我听到了。”
平儿几人无不喜极而泣:“我也听到了,是主子!肯定是主子!”
第907章 与她太合拍了
桃成蹊几个人本就是浅眠,听到这边忽然嚷嚷起来,吓了一跳,急匆匆过来,听他们说了,也不由喜出望外。
桃成蹊惊喜交集之下,泪都下来了,又笑又泪好一会儿,才抬袖抹去,察觉到汤莲生在看他,他看过去,汤莲生却又迅速别开了头。
他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
他对唐时锦,要说男女之情……还真不是。
他对她的感觉,既似知音,又似同伴。
他是有才华,但略为偏门,不是桃相这种大儒推崇的正经学问。
他流落江湖之时尽出靡靡之音,入朝之后,又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唯有后来,在唐时锦手中,才真的是随心所欲,尽展其才,尽抒其志。
唐时锦时常说她是命题作文,是,也不是。
就像炎柏葳说的,他们都是激进的人,她们的路子极合,所以哪怕命题,他写的也很顺。
在她手底下,他不需要操心任何俗务,不需要权衡任何势力,只需要为她写文章,为她发声呐喊……
她达成目的很开心,他写的也是酣畅淋漓,他的文才与她的路子太合拍,相辅相成,瞬间就能席卷天下,掀起浪潮,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奇妙又非常的爽。
所以她与他而言,是另一种不可或缺。
如果这世上没有唐时锦,哪怕还是炎柏葳坐朝廷,他也永远不可能找到一个路子这么合,方式又这么合的人了。
桃成蹊无声的叹了口气。
因为唐时锦这一醒,说了这一句话,所以,哪怕隔了会儿,醒来的还是唐二丫,大家也没有太失望。
毕竟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她还没有走,她还会回来的。
早朝时辰,孔非孔低声下气的过来请示,炎柏葳只道:“早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