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树上,声音噪杂的很,但文盈却好似能听到大公子沉重的喘息声。
她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搭在他紧握的拳上轻轻抚了抚,用眼神温柔催他。
可陆从袛看了她一眼,便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也将手从她手中抽离:“知道了。”
他的声音略显冷淡,文盈还未曾消化下来他这莫名其妙的反应,他便已经站起身来,甚至顺手将她拿着的衣裳抽出。
“你在房间就好,不必跟着我。”
他扔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便出了门去。
文盈咬了咬唇,盯着他的背影上前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她原地踱步两圈,实在是觉得自己不该被如此对待。
她挑了个椅子坐下,即便是在理解他,心里到底也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她当时挡在剑下,难道她就不害怕吗?她就想去护着陆家人吗?
可现下这种情况,更是要冷静下来,好端端的就要凌驾于律法之上,他在朝中还处于风口浪尖之中,这是巴不得被人抓到机会打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文盈坐在屋中的圆凳上揪着袖子,即便是有冲动,但到底还是没将这话说出来,即便是要说,也得等大公子冷静下来才行,总不能在他心绪不宁的时候偏要同他对着干。
她思忖着,还得是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同他一般见识,还是掐算着时间将杜妈妈请过来,先让他们把话说上才行。
陆从袛沐浴很快,回来之时杜妈妈正好一脸焦急地在屋中等他,他忙快步到她面前去:“我叫人抬回来的箱子您可看到了,里面可是我娘的东西?”
杜妈妈有些意外,而后文盈顺着去指了指被抬进屋中的箱子:“在那。”
杜妈妈忙几步到箱子前,手触到箱子上时都有些颤抖,紧接着箱子打开,里面的书信再次露出于人前。
文盈这才知道那箱子里都是些什么,竟是先夫人留下的遗物,她还来不及讶异这些东西为何会突然出现,便瞧着杜妈妈已经泪流满面。
“姑娘啊——”
她哀婉的声音吐露出来,便已经给这些东西定下了名分。
陆从袛亦是几步到箱子旁,确定了这些东西属于娘亲后,他看着的时候心情更是复杂起来。
杜妈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一点点将画轴打开,一点点去读信上留下的字迹。
陆从袛半晌后,才终是深深吐出一口气:“文盈,你先出去。”
文盈原本也沉浸在着默哀与悲痛之中,陡然听到大公子这话她也是一愣。
先夫人的事,她不能听吗?
其实依照她的身份,她不应该去管自己能不能听,而是大公子说什么,她就要去做什么,此刻更是要即刻听命才是。
可她在大公子身边自在惯了,陡然被这一句还扯回了原位,叫她心里稍稍有些酸涩,而这酸涩的来源叫她说不出口,许是她觉得,依照以往大公子待自己的用心来看,她应当是有自己留下的才对。
她没为自己争取,脑中还挣扎着,但腿上已经很听使唤地出了门去,还顺手将门给关了上去。
“今日我听陆世久说了一件事,想来同您求证。”
陆从袛低哑的声音传了出来,进到了文盈耳朵里。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若是守着规矩,当然是不能听的,只是这么长时间同大公子相处下来,她不想去讲这个规矩。
她干脆听天由命,虽没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却往屋檐下多走了一步,能听到她也算不得故意的,听不到的话就算了。
下一瞬,大公子的声音再次传出来:“若你说陆世久所言都是假的,那我便去拔下他的舌头。”
他说这话时正好刮过一阵风来,也不知是因他冷冽的语气,还是因为这混合着雨水的微凉的风,文盈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陆从袛的双眸似寒潭浸润过的棋子,叫人不敢同其对视:“他说,他违背我娘的意愿,将她送到靖王那,还……有了身孕。”
杜妈妈眸子瞪圆,分明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模样。
陆从袛紧紧揪起来的心,在察觉到她的面色后终是能稍稍松缓了一点。
杜妈妈下意识便反驳:“怎么可——”
最后一个字没吐露出口,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然整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不对,不对!”她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的震惊与绝望格外明显,“原来是这样,姑娘啊,姑娘怎么忍得下来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她怎么能活得下去
杜妈妈撑着箱子的边沿,身子似被抽离了力气一般,慢慢向下滑去。
陆从袛的心重新跌落谷底,但还是眼疾手快地将杜妈妈搀扶起来,顺手捞过一个圆凳叫她坐下。
他在杜妈妈面前半蹲下身子来,仰着头看她,就好似当年还未曾长高身体般,小小的他仰望着同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娘。
“杜妈妈,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妈妈泣不成声,面上的痛苦更甚:“都是我犯蠢,这么明显的事我竟一直未曾看出来,她身边只有我,是我不对,是我没护好她。”
她掩面哭泣,抽噎了好几声终于吐出了几句完整的话:“我自小陪着姑娘,竟然都未曾发现姑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郁郁寡欢的,当年发现的时候,姑娘已经的饭都吃不下去,半个月是时候便消瘦的厉害,我以为是因陆世久不在家中,她受当初陆老夫人的欺负才如此。”